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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为什么与众不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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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0-04-05
梁漱溟为什么与众不同
 作者:刘仰东 来源:201007


学术基础
  梁漱溟5岁开蒙,读过《三字经》和《百家姓》后,就在要接着读四书五经的当口,赶上了变法维新。父亲梁巨川本来就不赞同儿童读经,此时借“停科举、废八股”之机,便断了儿子的读经之路,让他去看《地球韵言》。此书的内容,顾名思义,说的是世界大势。第二年,北京出现了第一个“洋学堂”——中西小学堂,梁漱溟便被父亲送到那里读书。1906年,13岁的梁漱溟考入顺天中学堂,1911年毕
业于顺天高等学堂。这便是梁漱溟最后的学历。
  梁漱溟曾说:“我的自学始于小学时代。”在同龄孩子死背四书五经的时候,他却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种课外读物——《启蒙画报》。

  在中学时代,梁漱溟依然不看“正书”而读报,在与梁漱溟同辈且齐名的学者中,似乎很难找到与此类似的成长经历。这应该归因于父亲对他的“放任”。梁漱溟在一些回忆文字中,也曾反复申明过这一点。他说:“由于先父对子女采取信任与放宽态度,只以表明自己意见为止,从不加干涉,同时又时刻关心国家前途,与我议论国家大事,这既成全了我的自学,又使我隐然萌露对国家社会的责任感,而鄙视只谋一人一家衣食的‘自了汉’生活。这种向上心,促使我自中学起即对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追求不已。”
  正因如此,梁漱溟与那些“国学大师”们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他们是先打基础,然后专心向学,梁漱溟则说:“我本来无学问,只是有思想,而思想之来,实来自我的问题,来自我的认真。因为我能认真,乃会有人生问题,乃会有人生思想、人生哲学。”他颠覆了
治学之路上的某些铁的定律,这是尤其发人深思的。同时父亲对梁漱溟的影响不仅是深刻的,而且是持久的。1918年,梁巨川在60岁生辰的前三天,因忧国而投湖,临走前还在和儿子讨论国际形势。他问梁漱溟:“世界会好吗?”梁漱溟答:“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他点头说:“能好就好啊!”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学者
  梁漱溟是不是学者,这本来不成问题。1916年他23岁时,就在蔡元培校长的引荐下任教于北京大学哲学门(系),次年开讲,先讲“印度哲学”,再讲“儒家哲学”。讲“儒家哲学”时,听者踊跃,除一般学生外,还有四五十岁的前辈,以及一些当时和后来的风云人物。
1921年《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出版,更使他享有新儒学先驱者的盛名。他是因学问而出名的,世人历来也是以“知名学者”来看待他的。
  但是,梁漱溟本人一向不自视为学者,也一向不为了学问而做学问。在梁漱溟看来,儒学也好,佛学也好,都是人生实践之学。他曾说:“孔子的东西不是一种思想,而是一种生活。”他认为,把四书五经背得烂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儒家的精神用在自己身上,用在人类社会。这个观点贯穿于梁漱溟的一生。
  1924年夏天,他在当讲之年毅然辞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北大教职,此后,再也没有回到大学的讲台上。当时也有几所大学请梁漱溟去,但梁漱溟谢绝了这些邀请。多年后,他在写给侄子的信中说:“我这里没有旁的念头,只有一个念头:责任。”又说:“处处皆有责任,而我总是把最大的问题摆在心上。所谓最大的问题即所谓中国问题。”在这样的信念驱动下,梁漱溟南来北往,数十年如一日,奔波于他的人生实践之路。
  请看梁漱溟的若干经历:他在1924年(31岁)辞去北大教职后,先用了七八年的时间,到山东、广东、上海、山西、河南等地办学和考察。自1931年起,梁漱溟落脚山东邹平,开始了长达七年的乡村建设活动。两年后,他把妻子及两个孩子从北平接到邹平,全家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等于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的长子梁培宽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邹平县城很小,一个百货店都没有……没有
水电,我们生活在那里,吃的是井水,点的是油灯。当然也没有什么剧院影院之类的文化场所……”
  在这样的环境里,梁漱溟一干就是七年。
  抗战的爆发,让梁漱溟为之努力七年的乡村建设活动戛然而止。但随后他进入了自己政治上的活跃期。1938年1月,梁漱溟访问延安,与中共领导人进行了广泛接触,和毛泽东谈话达八次之多(其中两次通宵达旦)。1939年2月,梁漱溟赴晋、冀、豫、皖、苏、鲁等地的敌后游击区巡视,与国民党将领蒋鼎文、阎锡山、卫立煌、程潜,八路军和新四军领导人罗荣桓、陈光、彭雪枫等进行了会晤,在枪林弹
雨、风餐露宿甚至上顿不接下顿的严酷环境中,度过了八个月。他后来在回顾这段经历时,用了“历经艰险”四个字。
  1940年底,梁漱溟与黄炎培、左舜生、张君劢共同发起组织“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民盟),试图以“第三方面”的力量协调国共两党关系,促成两党的团结,以求抗战的最后胜利。直到晚年,他在一次带有总结性的演讲中依然这样说:“我不是一个书生,不是一个单纯的思想家、理论家,我是一个实行家、实干家……我是一个要实践的人,是一个要拼命干的人。”


  脱离了俗念
  1934年,梁漱溟写过一篇题为“三种人生态度”的文章,当中的第一种,他称之为“逐求”,并解释说:“此意即谓人于现实生活中逐求不已,如饮食、宴安、名誉、声、色、货、利等。”纵观梁漱溟的一生,上列“逐求”的东西,他都看得很淡,甚至视而不见。20世纪50年代初,梁漱溟在一篇《自我检讨提纲》上,也写过这样的话:“志不在温饱。”“恶莫大于俗,以俗为耻。”许多事例表明,梁漱
溟达到了这种境界。
  梁培宽曾这样评价父亲:“一辈子的态度都是不谋衣食,不顾家室。不因家事拖累所奔赴的大事,是他的原则。”梁培宽以自己为例回忆说,母亲在世时,家事都由母亲操办,1935年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他们兄弟二人交给学校或亲戚照管。而父亲对自己和弟弟的教育,
一向采取放任的态度。“从小学到中学,父亲从不过问我的考试成绩,从没有向我要过成绩单。考大学这样的大事他也不管不问。我上初一的时候,考试成绩一般都是中等,父亲也没提出更高的要求……有一年寒假,学校突然通知我补考地理。那时是60分及格,我考了59分。通知单寄来时,父亲刚好在旁边,我就给他看。他看了以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还给我了,没有不满的表示或任何批评。我理解他的意思:
不及格是怎么造成的,你自己清楚,不需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来;不及格之后应该怎么办,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也不需要我多说。”在梁培宽的记忆中,这是父亲唯一一次看到自己的成绩。
  梁漱溟信佛,甚至被许多人视为佛学家。但他从不烧香拜佛,家里也从不供奉佛,入庙也只是参观式地看看。梁漱溟是出于对佛教教义、教理的理解和推崇而走进佛学的,但形式上的一些东西,他并不去追求。例如他的食素,和僧人的吃斋是不一样的,类似牛奶、鸡蛋这些能提供人体必需的营养的食品,他并不一概拒绝。


  交游之道
  梁漱溟一生交游甚广,和包括国共两党领袖在内的无数人物打过交道。
  梁漱溟在邹平进行乡村建设活动时,韩复榘是山东省主席,梁漱溟不能不借重他的权力,也就不能不与其来往。梁漱溟在北大教书时与毛泽东相识,算是有“旧”。但1938年他到延安拜访毛泽东,并多次长谈,都是在讨论问题,而非叙旧。梁漱溟在抗战期间曾与许多“第三方面”人士频繁接触,也是着眼于大敌当前,需要缓解国共间的矛盾,让抗战力量不致削弱。他意识到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必须联
合更多的人,共同努力,从而形成合力。
  梁漱溟在工作中与人交往,始终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把合作共事看做大方向。他与共事者之间并非没有分歧,他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没有看法,但为了大局,他还是愿意并努力与他们合作,意图很明确,就是要解决中国的问题。也正是这种毫无杂念的行事原则,让梁漱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写到这里,不免想起一句话——“以天下为己任”。这是一句人人都听说过的并不新鲜的格言,也是一句人人都明白它在更多时候不过是被当做口号来喊喊的格言,但是,梁漱溟做到了。这句话可以用来概括梁漱溟的一生,也可以用来回答本文题目的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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