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鄂西起源,建始人是全世界的老祖宗〉
赵世龙
神秘的北纬30度线从恩施州腹地和利川南部穿过,在这条线上,有埃及金字塔、北美玛雅文化、百慕大三角、埃及金字塔、诺亚方舟、撒哈拉大沙漠、珠穆朗玛峰等神秘文化和地理奇观;中国这个纬度附近有神秘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与长江三峡、清江峡谷、以及以野人之谜而闻名的神农架和巴人消亡之谜。
史书记载的巴人,往往只有语蔫不详的寥寥数语,且因巴人长期生活在深谷高山,巴人的语言经历覆国的种族大迁徙后近乎失传,文字符号尚难解读。强秦灭巴后,曾经广泛生活在武陵山脉、大巴山脉、巫山山脉与长江川江段、清江、汉水流域广袤区间的巴人,又突然如玛雅人一样,从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神秘消失。他们去向哪里?浩如烟海的史卷中几乎找不到相关记载。巴人之谜因此成了先秦史上最复杂、最难解决的棘手问题。
因为后天职业采访的原因,我曾在三峡考古方面作过多篇报道,与著名考古学家、中国历史博物馆馆长俞伟超先生有过许多交往,得老先生之助,为三峡考古做过不少呼吁与报道,这些积累,最终为形成此章有莫大补益。2003年12月5日在广州辞世的俞老生前评论说:“土家族与巴人的关系,作为民族史的研究课题,不仅是社会科学中的重要研究课题,在中国民族史学界,由于其对象涉及一个民族在几千年中的演化变迁,如果其民族主要成分的承续脉络清晰,将是世界范围内不多的人类共同体之一,对研究人类社会也是非常重要的材料。”
三峡不仅是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大峡谷,也是华夏文明的一个摇篮和重要通道。今三峡库区沿线,被誉为“地下埋藏一部完整的中国通史”。考古发现的古文明、文物涵盖中国所有历史时期,几百万年来,这里都是古人类活动的核心区。学人唐德刚甚至以三峡比喻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形成其关于中国几千年来三次大转型、最终冲破瓶颈浩荡东去的“三峡史观”。近年来的地质调查,发现远古长江南流清江,清江峡谷在三峡裂谷没有形成和尚未完全形成之前,是长江东流的泄水通道,从这个意义上说,清江峡谷与长江是一体的,考虑到川东鄂西的巴文明血脉相融,三峡应是超越狭义地理意义上的大三峡,这个大三峡,应该是川东鄂西历史地理人文一体化的大三峡。
近年因三峡工程移民迁建,三峡发生了自然与人文断代的变化,因工程的紧迫和对文化保存价值的轻视,工程对文物古迹造成了“人类文明史上罕见的破坏”。经媒体的一再呼吁,国家把原计划的4000万保护金额,提高到了7亿元,从1997年起到大江截流的2002年间的五年多时间内,三峡库区云集了全国68家考古研究机构和十余家地面文物工作小组,3000多专业人才,总耗资3亿多元,对三峡库区135米线下文物进行了抢救性发掘。考古有了关于巴人的多处重大发现,确认了巴人巴国活动的中心地区,也证明了鄂西山地、清江峡谷为巴人的祖居地与核心区。
考古学与人类学家据所得实证考证,部分解读出“巴人消亡”这一千古之谜:
——巴人发迹前的祖居地清江峡谷一带,就是强秦统一中华后、巴人退入大山深处的归宿。
——土家人就是号称“虎之族”巴人的后裔。
——今天在沿酉水(发源于鄂西鹤峰县,注入湖南沅江)流域还约有20万人仍在使用土家语,土家语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中的一种独立语言,可能与巴人语言一脉相承。
——中央民族大学的人类学者庄孔韶教授与潘守永教授等专家,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利用DNA遗传技术试图分析古代巴人和今天土家族的关系。通过多次对三峡和清江流域一带的土家族人的血液和悬崖峭壁上的悬棺墓葬骨骸进行了基因对比实验,提出“今天的土家族人就是古代巴人的后裔”观点。
——据《石柱县志》(1994年版)载,当地研究人员调取相关古籍和对当地52部族谱的记载考证,也基本认定石柱的土家族主要由巴人遗裔和其他民族融合形成。
在巴人亡国后繁衍发展的上千年中,巴人融合了其他一些部族如汉人、蟹人、乌蛮等氏族部落,到汉魏时期演变为“五溪蛮”的一部分,分布、生活于武陵山区的“酉、辰、巫、武、源”五溪流域。一直到宋代,“五溪蛮”绵延存在了千余年,保持着比较稳定的民族共同体,在唐、宋时期与多民族混血形成后世的土家族。其历史迁徙的历程构成了“民族走廊”中南北纵向的“土家——苗瑶走廊”,是组成全国“二纵三横”民族走廊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著名文化史专家张正明先生指出:“北起大巴山,中经巫山,南过武陵山,止于南岭,是一条文化沉积带。古代的许多文化事象,在其他地方已经绝迹或濒临绝迹了,在这个地方却尚有遗踪可寻。这么长又这么宽的一条文化沉积带,在中国是绝无仅有的。”恩施自治州正好分布在这条文化沉积带的中部,且属“巴文化”核心区,处于楚文化和蜀文化的中间地带,保存着丰富的古文化信息,急需总结。
事实上这片土地还有更为古远的人文基因。
继在巫山发现远达201~204万年之久的“巫山猿人”后,最近在鄂西建始县发现的距今200~250万年的直立“建始人”化石,证明鄂西一带极可能是中华民族种群或者整个东亚人种群的发源地。建始县高坪镇麻札坪村的当地农民,在一个小山坡上的山洞及附近地区,挖出了很多“巨猿”的牙齿,起先他们在那山洞里挖出过很多龙骨,因此称为“土龙洞”,挖出很多“巨猿”的牙齿后,才称为“巨猿洞”(此洞恰在北纬30.5度上),经专家研究后,发现那并不是“巨猿”的遗留,而是远古直立人的化石。因为它年代的古远,足以支撑起“亚洲中心说”,国内研究权威学者、专家为此成立了“建始人”研究课题组。中科院一直有一个重要项目,就是在青藏高原东源寻找东方人类的起源地,三峡被认为是寻找全世界人类起源的最佳地区之一(另一地点是东非大裂谷)。再加上三峡的区位关系,历来是中国南方文化、北方文化、东部文化和西部文化传递的大通道,这个“历史的三峡”,看来注定要超出华夏范筹,成为世界的三峡。这个大三峡,是地理上的大三峡,包括了鄂西川东和清江峡谷一带,而非简单的指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三峡。
发现“巫山人”和“建始人”之前,考古研究一般认为现代人类起源于非洲。学界普遍认为,距今10万年前,人类是由非洲迁徒到欧、亚地区的,在当地土著人灭绝后繁衍形成现在的人。英国牛津大学人类遗传学家通过10多年的DNA研究发现,现代欧洲人其实大多数都是远亲,97%的欧洲人都是繁衍自一万年前到四万五千年前的七个不同女性,这七名原始女人被称作欧洲的“宗族母亲”。其后牛津大学科学家西基斯教授宣称,全世界的人口分别繁衍自36个不同的“宗族母亲”。这些“宗族母亲”都是15万年前到20万年前非洲大陆上一个科学家命名为“线粒体夏娃”的女人的后代。其中非洲有13个“宗族母亲”,印度、澳大利亚、中亚有7个。尽管“夏娃”不是当时惟一活着的女性,然而她却是惟一一个将血脉延续繁衍到今天的原始女人。
近年虽有专家提出了“亚洲起源说”,我国先后发现了“北京人”、“元谋人”、“郧县人”等不少直立人化石材料,50年代在清江下游的长阳钟家湾村,也发现了距今20万年的“长阳人”化石,但最古远的元谋人也只有170万年,没有超过200万年的,使“亚洲说”缺乏有力的实物材料作支撑,难与“非洲说”相提并论。直到巫山猿人的出现,才给“亚洲说”添了点底气。1985年10月13日,龙骨坡的“巫山猿人”首次被发掘出来;1986年10月24日又再有发现。经测定,“巫山猿人”距今201~204万年,属于早更新世早期,比“元谋人”早30万年。属当时我国发现的最早人类化石,人类学家贾兰坡称之为“亚洲金牌”。
就现在专家的鉴定来看,直立智人“建始人”要比“巫山猿人”更为古远。在对发现的建始人3枚牙齿化石进行科学鉴定后,课题组组长、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教授郑绍华以及邱占祥、陈铁梅等专家初步认定:“建始人”的生活时代距今约为195万年~215万年,属于人类的早期成员。后来在建始人生活的洞穴内发现的部分骨器上有打制痕迹,专家凭此确认“建始人”是早期直立智人、而不是猿后,进一步确认了其生活的年代在200~250万年前,比目前发现的非洲古人类化石还要早几十万年。专家认为:发现“建始人”的建始县高坪镇麻札坪村,在巫山南坡;发现“巫山猿人”的长江岸坡在巫山北坡;二者存在一定存续关系,与非洲古人类年限相当,足以撑起“亚洲说”。人类起源因此由非洲论的一元走向了二元或者多元论。
早在1957年,在著名古人类学家贾兰坡主持、发掘下,就在清江流域的长阳地区就发现了距今20万年的早期智人“长阳人”化石。而此次考古中,长阳地区的伴峡小洞发现了距今13万年左右的旧石器及人类用火遗迹,鲢鱼山发现了距今12万至9万年的人类用火遗迹,而伴峡榨洞则发现了距今2.7万年的旧石器和人类用火灰烬层。到近年发现“巫山人”、最新又再发现了“巫山人”头盖骨和“建始人”,鄂西近年发现的这一系列旧石器时代遗址、动物化石、石器和人类用火遗迹,证明清江流域极有可能是中国人种群或东北亚人种群的发源地。并预示这一地区还将有更多古人类遗迹发现。证明中国人是由本土自身的血脉链繁衍发展而来的。甚至有力地挑战“人类起源非洲”之说。我们甚至可以设想一下,全世界人类的起源就是在鄂西巫山南坡、清江峡谷和武陵山区,而后他们开始向全世界迁徒,走向了非洲?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巫山人最早栖息的地盘就是巴域,即主体在鄂西南湘西北一带,出现与地理“神秘北纬30度”相并重的神秘远古人文现象。随着智力的进化,经验和能力的提高,先民们从巴域弥漫式地进入中原,向北进入黄土高原和河源沼泽地带,向东进入东南沿海,先后形成仰韶文化、龙山文化、百越文化等。这也似乎间接证明了可能是“建始人”嫡裔的巴人土家,常挂在嘴头子上的俏皮话、口头禅“老子是你祖祖”之说,并非一味占人便宜。
——土家人的祖先是巴人;
——巴人的祖先可能出自距今20万年之久的长阳人;
——长阳人的祖先极有可能是“直立建始人”;
——距今达200~250万年之久的“建始人”,有可能真的是整个华夏民族种群、东亚人种群甚至人类的起源。足以推翻“人类起源非洲”之说。起码可以形成人类起源的二元说。
身为曾经以武勇打下过一座“大大的江山”的巴人之后裔,难怪会有那么一股子似乎是溶进血脉的先天自大,也难怪人说考古是人类的记忆。谁会愿意失忆呢?考古的发现,正在帮助我们恢复那一段失落了的人类幼年、或者说华夏起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