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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五四)五四 五四 ----北京一九一九(转帖)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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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0-02-20


  转眼又到五四,小熊其实是个非常痛恨日本帝国主义的爱国知识分子。而且比起那些拿民族苦难记忆来谋取自己商业利益最大化的无良电影人来说,小熊的爱国之心就更为纯粹。这不,发帖不收钱不说,还要倒贴时间,精力,网费,连半句的怨言都没有。 闲话说过,转进正文。
  五四因巴黎和会外交失败而起,众所周知。但这个消息是如何传回国内,又是如何在北大等高校中引起激烈回响,才是核心问题所在。历史风云变幻,参加和会的民国代表团,其实是由当时南北方代表共同组成。早在三四月间,南方代表王正廷就传回了外交将要失败的密电。电报中暗指,操控中方使团对日妥协的汉奸是研究系的梁启超。
  先来看梁启超和他的研究系。研究系的前身是进步党,民初,进步党附袁,寄望于国会宪政,但随着洪宪帝制登场,袁项城转而扶植杨度,进步党失势,梁启超与当时同样遭贬斥,心情郁闷的段祺瑞接近。任公的如意算盘是在西南依托门生蔡锷,建立进步党自己的武力基础,在北方与段合作,希望在洪宪谢幕之后,掌控国会,构筑党天下。不过事与愿违,其后历史发展,袁死,蔡锷亦早夭,进步党的西南计划冰消瓦解,只剩下北方国会这一舞台,其后在段黎的府院之争中,研究系(原进步党)属于院方,政学系(原国民党)支持府方,紧跟着是张勋复辟(其实这是段梁商量好的阳谋,哄张大辫子上当)。段梁联手,张勋失败,然后召开新国会。按理,此时研究系要角们纷纷出任内阁部长,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始,但是段祺瑞那头出了状况。
  段祺瑞经过这几年一系列的事件,痛感如果没有自己的嫡系武力,嫡系议员,根本就无法控制政权。于是开始着手构建自己的嫡系班底,向日本借款练兵,编练参战军,组织安福国会,研究系被边缘化,同样不满的还有直系总统徐世昌,就在皖系势力膨胀,各派怨念累积的当口,巴黎和会召开,外交失败几成定局,反皖各派的机会来了。
  此时,梁启超身在巴黎,是半官方的观察员。外交失败是注定的,但由哪个派系来背这个黑锅,却大有学问。南方代表首先出面咬研究系和梁启超。梁自然不是傻子,祸水内引,把舆论矛头转向国内的皖系安福国会,以及交通系的曹汝霖,驻日公使章宗祥。
    
  五一,得到日本逼签消息,梁马上电报国内,通知总统府国民外交委员会的理事,也是研究系的大佬----林长民(民国第一美女林徽因的老豆)。据林长民事后回忆,他随后在总统府一科员那里又探得政府同意使团签约的回复,于是立刻在研究系报纸《晨报》上爆料,并指使研究系另一要角汪大燮坐马车,直奔北大通知蔡元培。但事实是小林子也在扯谎,实际上给他确切政府消息的不是某神秘小科员,而正是当时的大总统徐世昌。(作出承认签字决策的是由皖系安福国会控制的内阁,但是文件最终在形式上还要过总统府这道手续,老徐马上就通知了小林子,而且事后老徐还演了一出佯不知情,并与林长民割袍断义的好戏给安福国会看看。气得皖系诸要人大骂徐总统是五四幕后政战总司令,林长民是前敌总指挥)。
      
  继续说汪大燮奔北大,于是蔡元培也知道了。研究系的本意是要在五月七日国耻纪念日(21条日)这一天在中央公园召开由研究系外围组织----国民外交协会主办的大型造势活动。通知蔡元培的目的在于呼吁学界到时来捧场,研究系预备争取当时舆论的主导权,向安福系国会发难。但世事无常,研究系虽然是发起人,但是运动并没有朝他们希望方向发展,更大的变数出现了。
      
  蔡元培收到消息,立马叫来几个得意门生,罗家伦,段锡朋,傅斯年,这几个人一知道,那就等于全北大都知道了。这里先要介绍一下当时北京学界的几个主要社团。最大的是“少年中国会”,这主要是由几个四川籍学生,如曾琦等人,模仿外国“少年意大利”,搞起来的一个大的跨校社运团体。北大里有“国民社”和“新潮社”,前者与李大钊接近,秀才头头是邓中夏,张国焘,后者与胡适接近,领袖是罗家伦,段锡朋,傅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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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号,消息几乎传遍了北京各高校,各校头头们聚集北大,决定召开扩大会议。3日晚,在北大法科礼堂召开大会。会上自然是悲情,伤情加煽情,慷慨激昂一番。法科生谢绍敏写了血书“还我青岛”(关于邵飘萍写血书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因为邵有99%的可能性压根就不在场)。还有一预科生刘仁静(日后创党十三太保之一)不知从那摸出把菜刀来,说是要自裁表达悲愤。大会议决,第二天,13所高校联合行动。
  这里说的13校,包括,五大(北大,朝阳,汇文,中国,民国),四专(医专,农专,工专,法专),三校(警校,税校,法校),一师(高等师范)。附带一谈其中的高师,这些未来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天性却是如此暴力,当夜回校,在头头,数学系的匡互生秘密串联下,预备在第二天的行动中,酝酿流血事件,幸好某君借手枪不遂,只是做了若干伪装成旗杆标语的粗大木棍,以备急用。
  5月4日,上午各校代表继续在北大开会,午后一时,各校分头出发,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向午门汇聚(书上资料都说是从四面八方向午门集合,其实不对,北面是不可能的,那是紫禁城,如果真有从北面冲出来的队伍,那么只有可能是大清辫子兵,单从民国时代来讲,无论当时的北洋军,还是后来的国军,都没有防患于未然,在城门洞里偷偷预留伏兵的习惯)。12校先到,北大最迟,因为出校门之时,有教育部袁次长和北大蔡校长前来规劝阻拦,正在两下交涉期间,头头张国焘耐不住性子,干脆指挥几个同学半拥半架,把蔡校长请回办公室,接着鼓动大队人马走出校门。
  之后各校汇聚午门,演说,口号,传单等等,反正N多年来,每次运动都不外乎此类套路,毋庸多说。当局方面,自然也有强力部门的头头出来和人群对话。来者两人,一是步军统领李长泰,先是劝,然后答,老前辈尽管放心,我辈皆为爱国而来。总指挥罗家伦,午门大会主席段锡朋,递上请愿书,并称将去东交民巷外国使团驻地请愿,李大人读过请愿书,答,汝等自去,但不要闹出国际纠纷才是。还有一位京师警察厅长冯炳湘,劝,午后天气将热,各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答,大人年高,更当注意,冯厅长回说,客气客气。整个场面相当平静,这是为什么呢?没什么奥妙,步军衙门和警察厅都属于地方军警,老京油子,这种事情,若没有上头死令严逼,多半不会强出头。
      
  午后二时,大队转向东交民巷,首先向美国使馆递交请愿书,当时是星期天,美国大使芮恩施外出西山,由参赞出面收下请愿书,答应代为转交,并说美国支持运动云云,于是大伙高呼“美国万岁”,“威尔逊大总统万岁”之类口号,再向各使团递交愿书,大体如是,然后要求穿过东交民巷,转入崇文门大街,其实目标直指路口的日本使馆,巡捕房说要请示,双方耗了近2个钟头,不得要领,期间有美国兵营同意大队借道而行,巡捕又出面阻拦。后来实在耐不住,大队人马改往外交部而去。
  话分两头,当日下午,曹汝霖等人本在总统府出席欢迎驻日公使章宗祥回国述职的宴会。消息传来,有人劝曹,章等人暂时不要回曹府(他们都属于交通系,晚上曹府还专备堂会给章接风,请的是京城名角梅兰芳)。曹征询京师警察厅长冯炳湘的意见,这时是下午三点左右,冯说没事,偶多派点警察去你家保护,秀才都是读书人,文明得很,不会有事,他们听了冯的话,于是放心回家,冯也的确加派了警察在曹宅外维持秩序。
  下午四点,大队秀才到了,先寻觅曹府,走错人家。幸有街坊指路,才找到曹府,先是门外叫骂,然后投掷砖块等杂物,警察负责维持秩序,守备大门,本也没什么好戏可看,秀才累了,自然走人。不想,前文提过的匡互生带着几个激进分子搭人梯从墙头翻进院中,府内卫兵一时被他们吓住,没有阻拦,于是他们打开大门,人潮一拥而入,门口众警察也作鸟兽散。曹的运气好,躲在一暗室中免过一劫,并为我们后人留下一份他的同僚章宗祥被打的全程报道。

  暴徒们先是冲进曹女儿的闺房,拆了绣榻(为何拆床?洋床,全是金属包铜的构建,暴徒拆来当金箍棒用)。然后有人砸了曹的轿车,并搜出汽油,开始放火,而章宗祥则躲在锅炉房里,火起,他感觉不对,走出隐身处,暴徒们见他穿着礼服(刚赴宴回来,没来得及换便装),误把他当作曹,一棒打在头上,章也聪明,倒下装死,暴徒们发声喊“打死曹汝霖了”,散走,这时有个日本记者,也是曹家的客人,救起章躲进附近一油盐店中。本来应该就此无事。可怜,复有许多专程赶来看曹汝霖尸体的秀才赶到,经热心街坊点播,冲进油盐店中,又把章倒拖出来,一通暴菜,说来也巧,油盐店中正好进了一批皮蛋,那些手中没有棍棒的暴徒,干脆拿皮蛋做武器,往章的头脸丢去,要说还是日本记者讲义气,护在章的身上,替他挨了一通拳脚,期间,有人听出记者的日式汉语,怀疑打错了人,以为这两个都是日本人,怕真闹出外国人命,于是见好就收。
  以上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火烧赵家楼,痛打卖国贼”的五四高潮段落。事后,大部分秀才散去。步军和警察才各抓了几个走得慢,旁观看热闹的秀才回衙门交差。章被送到医院,曹和家人躲进了六国饭店。段派人来慰问,徐大总统也派人来慰问,送了5万大洋的安家费。曹征询段祺瑞的意见,段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替我挨打,钱不能要,我们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们是有人格的,不能被金钱收买。曹于是把钱给总统府退了回去,并声明,事件背后黑手,警察厅长冯炳湘难辞其咎,通令手下电报局不得拍发学生给全国通电(曹是交通部长,封锁消息这点政治嗅觉还是有的。不过当时不只一家官办电报局,秀才们早就借租界的外国电报局,通电全国了)。
      
  当晚,当局方面,由步军统领衙门和警察厅分别抓获的32名人犯,于午夜被集体收押到警察厅。几个政府相关职能单位,司法部,大理院,宪兵司令部,步军统领衙门的头头齐聚警察厅,商量下一步计划,代表皖系强硬派的宪兵司令段芝贵主张走大理院依法审办这条轨道,严惩不贷。还有一派步军统领李长泰表达不同意见,依法例反驳,民国6年,公民团围殴国会议员,也没走大理院这条路啊?(公民团事件,皖系是当时主谋)。结果老李的意见被采纳,不走司法途径,暂时由警察厅收押。第二天,冯厅长面见徐总统,宣称如果皖系内阁,安福国会要求严办秀才,并由此带来任何后果,那么他也不能保证京师地面的太平了,只有辞职。徐世昌本来就是幕后黑手之一,自然同意他的意见。于是公府会同警察厅,高调宣布即日起提高囚犯待遇,每名人犯按警察厅科员标准,发放每人一餐一角银洋的伙食补助,并提供报纸等生活福利。
  北大方面,当晚就成立了干事会,准备联络各高校,开始营救被捕人员,并且进一步向当局施压,第二天各校成立了北学联,段锡朋出任学联主席,张国焘出任演讲团主席。当时北京各高校的民谣就是“罢不罢,看北大”。北学联决定开始罢课。蔡元培联络各高校校长,组织“校长团”为中间人,负责游说政府。教育部长傅增湘,政府总理钱能训,和徐总统也是一伙,一切好商量。蔡代表学校方面同意复课,不参加57大会,政府同意在57这天放人。事实上,57这天也是相对平静。没有学界参与,研究系的国民外交大会没掀起什么波澜,而被捕秀才也由政府用专车恭送回了各高校。漫天的云彩眼看就要散了。
  不料平地风波起,皖系此时对总统府施压,要求追究北大蔡校长管束不严之罪。5月9日,蔡元培辞职出走上海,临走留下一封“杀君马者道旁儿”的谜样临别感言,(学界对蔡这封信中的含意,历来都有看法分歧),不过这不重要,关键是此信被北学联当作最好的材料,油印多份广为散发,攻击当局撤换校长,打击学运的舆论顿时甚嚣尘上。紧接着,11号,支持蔡的教育部长傅增湘也挂冠求去,整个北京学界立刻沸反盈天,北学联于是又跳了出来,对当局提了若干要求,最主要的就是,恢复蔡的校长职务,并且免去曹陆章的职务。
  5,14,总理钱能训在徐世昌授意下,一面发出挽留蔡元培留任的通电,一面也发出慰留曹陆章,给皖系火上浇油的公告。这下可好,那还有个不乱的?首先受不了的就是皖系安福国会,他们召开会议,预备以参议院副议长,皖系的田应璜代替傅增湘的教育部长职位,同时以北大教员,亲皖系的胡均代替蔡元培的校长职位,从而完成皖系控制教育界的目的。与之对应,学界也立刻有了激烈回应。
  5,16,北学联发出声明,政府若是不满足秀才们的要求(留蔡,撤曹,取消警备命令),那么就要集体总罢学。徐总统,钱总理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立刻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段祺瑞。皖系的反应自然也在意料之中,不理会,并三令五申警备命令。
  5,18,恰巧北大一秀才---郭光钦因为胃病吐血而死,结果一经渲染,变成了忧愤国事,为青岛而死,北学联为他召开纪念会(抬死人压活人也算中国的一大特色)。第二天,519,总罢学如期而至。之后一周,各式各样的乱党都冒了出来,而警察厅,步军统领这些亲公府的强力部门依旧不动,事态愈加恶化。皖系觉得再不能这样下去,25日,撤换了不作为的步军统领李长泰,换上了有屠夫之称的马桶将军王怀庆,段芝贵的宪兵队,武装马队也是整装待发。大场面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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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一周,在皖系忙于布局的同时,内阁却释出善意,宣布各校提前考试,提前放假,并且决定在当年增开司法,外交各政府部门公务员的招募考试。北学联内部也随之发生变化,法政等专门学校的高年级生纷纷退出学运,准备应考。局势又一度缓和下来。
  6,1,段祺瑞督办处布局完成,于是安福国会否决了府院的怀柔政策。接连发布通告,明电慰留曹陆章,同时命令北京各高校一律自即日起复课,再有鼓动风潮者,一律按警备条例严惩不贷。
  6,3,大事件来了!以下部分,为了增强历史现场感,开始专文引用当时著名报刊《每周评论》的文章,《六月三日的北京》作者,只眼(陈独秀)“民国八年六月三日,就是端午节后的一日。离五四刚满一个月。政府里因学生团又上街演说,下令派军警又严拿多人,这时候,徒打雷,颳大风,黑云遮天,灰尘满目,对面不见人,是何等的凄惨阴暗......”
  《军警压迫下的学生运动》 每周评论第25号“四日上午十点钟......这时候街心警察比平常增加了好几倍,又有穿灰衣的马队,背着枪,骑着马,四处乱跑,遇有人演讲,不管他人多人少,放马过去,左突右冲,也不知道踏伤了几多人......四日晚上,天气突然大变,大风大雷大雨,竟把一个首善的北京城,闹成了黑暗的世界。尘土大起,飞沙走石之中,看见多少学生,对路上行人演说,电光闪闪,隐隐约约之中,看见二十余个大帐棚,把大学法科团团围住......”(调上来的是中央陆军第9师的部队,两天之内,上千学生被捕,监狱不堪重负,只能把人犯临时拘押在北大法科宿舍)
  以上记录就是当时两天的基本情况。眼看历史就要朝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了,但是转机又出现了。4日下午,北京女师大联合在京各女子高校,纠集了上千名女大学生,身着各校制服,一齐向总统府出发(制服女子大生?让小熊和当时门口的军警,一起平复下心情先)。

  公府门前,表面上徐总统为了避嫌,没有出来接见请愿代表,但是暗地里通过总统府二等秘书,委托女代表向北学联转达老徐的态度,希望学联能继续抗议活动,至少再坚持到5号天明以后。这样情况就愈加复杂。
  4日当晚,北学联方面,各高校的头头们开了个碰头会,商量目前严峻的形式。会上主要有2种意见。
  第一种,以北大新潮社的看法,经过前一阶段的抗议活动,已经在全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目前情势危急,为了避免流血,建议下一阶段暂时采取收缩,和平的方法,降低运动的规模,争取与当局达成某种妥协,必要时甚至可以考虑复课,然后徐图良策。
  第二种,以清华,社运团体“少年中国学会”,这一派观点,运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接下来应该开始抗暴斗争,建议把各校组织的“北京护鲁学生义勇队”,“政警联社”,“清华童子军”这类的暴力团体拉出来,第二天上演一出怒火街头的的好戏,给段督办看看。
  以上基本是当时会场的主流看法。争执不下之时,又有代表提出,既然已经是自由时代,不如大家来表决,到底是和是抗好了。但是在表决方式上,两帮人又有了分歧,温和派希望投票表决,激进派则要求举手表决。(这其实就是一种技巧问题,投票比较能体现各人内心意见,举手则在大多数情况下受现场氛围的影响,众目睽睽之下,民意很容易被少数激进分子所强奸)。
  这时有第三种观点出来,高教团的代表,不愧是老师出身,先给大伙讲了一个历史故事,也就是三国时董卓挂了以后,贾诩给李催,郭汜讲过的那番道理。高人指出,目前散伙的话,别的不说,就是在座的各位头头,到时当局追究,一纸通缉令,大伙什么前途都没了。所以一定要撑下去。
  午夜,女师大方面带来了总统府的意见,大伙认为,既然这样,那就把运动升级。议决第二天,也就是5号,发动更多的人出去,同时自带行李铺盖,预备一旦军警继续抓捕,2千余人演讲团员,可以顺利入住北大临时囚舍,到时再坐观其变。
  同晚,总统府方面,也是彻夜不眠。老徐拿出了万分的热情,调动直系各方人脉,开始给段祺瑞添堵。第一个德律风打到京师警察厅,通知冯炳湘,明天,警察方面应该如之何。第二个,给了袁克定,因为包围北大的陆军第9师,前身就是当年老袁为儿子特意编练的新模范团,虽然此时的师长魏辰翰是段的亲信,但瘸子大爷对前东宫卫队的中下级军官们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希望他能出面秘密协调,争取这支准直系部队,能保持中立,临阵放皖系的鸽子。第三个,给内阁总理钱能训,让他至少能稳住内阁,拖延落实警备命令。第四个,给林长民,汪大燮,要求研究系在国会继续和安福系唱反调,把国会搅浑。第五个,给步军统领王怀庆,徐,王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到时该怎样,也如此耳语一番。最后就是发密电给全国各地的直系军头们,希望大家把握时机,一起出来呛声。所有事情安排完毕,老徐还不闲着,串联一批长驻在京津的北洋退休元老,分头往段祺瑞以及曲同丰,陈文运等处走秀,为学生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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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看了以上部署,第二天的局势演变,想必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段祺瑞方面,面临的困境;外部的压力与日俱增,无论是京城,还是各地,尤其是上海还有三罢(教科书上都说上海的工人罢工,是五四最终成功的最大因素,这种瘪三改变大历史的阶级史观,各位爱信不信。不过三罢中的罢市,的确撼动了洋人对上海市场的信心,招来了各国的抗议,增大了上海的不稳定,导致皖系的淞沪护军使卢永祥给段祺瑞发来主和密电。还有就是让段祺瑞下不了最终决心,当时皖系各军的概况。
  段督办和日后的蒋委员长其实命运相似,都是以一个外乡人,来到异地,跟随领袖,接掌军校,然后在一把手圆寂之后,努力开创自己的新局面。分析一下段督办的军事基本盘。
  由外至内开始举例,
      
      异宗同流型部队,
      北洋外延,奉军老张等(坐看五四风云)
            
      同宗异流型部队,
      北洋军系,直系曹,吴等(支持五四)
            
      同宗支流型部队,
      泛淮系的第4,5师(分驻山东,上海,北洋军半天下,鲁军半北洋,因为省籍因素,同情五四,甚至有通电支持)
            
      同宗主流型部队,
      皖系新编练的参战军,例如驻京师南北苑的,曲同丰,陈文运的1,3师(因为军头都是老北洋的关系,虽是皖系部队,但也与徐总统等直系北洋老人态度暧昧,包括这次)
            
      同宗干流型部队,
      徐树铮编练的西北边防军四个旅,段督办的嫡系武装(此时的驻防值得关注,一支在宣化,两支在洛阳,最近的一支在廊坊,段如果要下最后决心,要调的就是驻廊坊的宋子扬旅,当时打算之一,就是调这个炮兵旅,在景山架炮,炮轰北大,创意相当的有搞头)
            
  5日,学联方面继续运动,军警方面,北京城内,除了宪兵司令段芝贵的马队时不时冲击一下人群,一般来说,第9师的军人和警察厅的巡警,基本上是阳奉阴违,消极对待警备命令。研究系一如既往的在国会里和安福系扯皮,徐总统,钱总理还是各处游说,要求宽办。各地泛皖系势力告急电报纷至沓来。反正没什么好消息。段芝泉下最后决心之前,想听听北洋小徐的意见,小徐回答,别的还不用担心,只是上海南北和议刚破裂没多久,关键是一直主和的湖南第三师,吴秀才的态度,才是我们下一步行动的指标。不出小徐所料,9日,吴秀才的通电到了。
  电报通篇的意思,自然是支持爱国学运,原文就不引了。关键是篇末的四签名,中央陆军第三师师长吴佩孚,直隶陆军第一独立旅旅长王承斌,第二独立旅旅长阎相文,第三独立旅旅长萧耀南。这就非常棘手,段,徐也不得不在心中权衡一番直皖两系整个的战略布局了。最后结果,不消多说,10号之后,慰抚被捕学生,撤免曹陆章,政府宣布在巴黎和会上拒绝签字等等消息接二连三的出现。
  总体来说1919大概是个好年份,除了上半年拒签合约,保卫青岛这件大事以外,下半年,徐树铮亦率军收复了外蒙,可以说是五四余波带来的一笔大利息。(上半年直系吴秀才出尽了风头,政治上得了高分,反过头来刺激了皖系徐秀才,加快在西北边军上的部署,既增强军事实力也有在国民政治上扳回劣势的意图,在未来的直皖政争中,谁在爱国调子上拔得高,谁在政治上就有优势,北洋系统里这两个著名的狂生,其实都看到这一点)。


[size=-1]作者:沙梨熊   回复日期:2009-5-9 13:13:006#
  最后谈谈,北学联这帮秀才领袖们的未来人生。
  第一大类,运动中的温和派,如北大,新潮社,亲胡适,向往西化的这拨人,像罗家伦,傅斯年,段锡朋等等,日后大都成为国民政府文教系统,或是司法,外交系统的技术官僚。还有一批回书斋做学问的,则成为日后各学科的带头人,名教授。
  第二大类,运动中的激进派,大概有三派,清华,少年中国会,国家主义派,像曾琦等等,北大,国民社,张国焘,邓中夏等,亲李大钊的赤派,还有组织相对零散的无政府主义派,运动之后,三派还有过一段校内合作的日子,不过好景不长,首先在校内运动中,无政府主义派第一个被踢出局,例如在讲义费风波中的冯三省事件(据当时北洋政府派驻北大的暗探--载德汇报,赤派李大钊,邓中夏等借这个事件排斥了无政府主义派,详见北洋军事机关档(廿四号 106档),以及鲁迅杂文集《热风》,如果要问为什么赤派不能容忍无政府主义派发展,这里涉及到一个激进主义基本盘的问题,具体可以参看第三帝国的兴衰,为什么元首上台之后,不搞德共,不搞犹太,而是先搞自己的战友冲锋队)
  剩下的两派,后来一块留法,其实两家起步都差不多,出身是半斤对八两,学运大家都会,工运是留法之后一起进修的,对日后建党还需要搞军运都有相当的认知。国家主义派的曾琦,与组织留法的国民党的右派元老李石曾,张继(日后的西山会议派)关系良好,国家主义派的打算是回国南下广州,渗透黄埔,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国民党内右派失势,联俄左派占上风,反倒是那些赤色同学占了先手,抢先渗透了黄埔。国家主义派晚了一步,退而求其次,青年党回国之后去了南京孙传芳的金陵军官学校,后来历史发展,孙败,军校生转入东北军系统,918爆发,时运如此不济,青年党的建军计划始终难产(青年党的故事,活生生印证了一个人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悲惨哲理。不过青年党的头脑还算不错,49年跑路之前,同样是当年出身清华,后为民盟头头的罗隆基来劝曾琦等人,希望青年党诸君能留下来共襄盛举,说什么大家都是当年一块鼓动风潮的同学,将来可以共同实现当年的理想云云,曾琦的回复也很有意思,大意是,当年在巴黎就理念不合了,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团结协作,退一步说,当年偶们青年党要是参加旅欧少共,那现在在赤党内的地位,至少都和周公是一个档次上的,当初既没选择这条路,现在更不会留下来看小同学的眼色了。历史证明,青年党转进海外之后,虽然政治上没进展,但比起民盟罗隆基这批留下来,很傻很天真的老同学来说,那真是幸福多了。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犯我文化作文者,虽远必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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