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林徽因去世,金岳霖异常痛苦,适逢他的一个学生到办公室看他。他的学生回忆当时的情景说:“他先不说话,后来突然说:‘林徽因走了!’他一边说,一边就嚎啕大哭。他两支胳膊靠在办公桌上。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什么好。几分钟后,他慢慢地停止哭泣。他擦干眼泪,静静地做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我又陪他默默地坐了一阵,才伴送他回燕东园。”
金岳霖回忆到林徽因的追悼会时说:“追悼会是在贤良寺开的,我很悲哀,我的眼泪没有停过……金岳霖对林徽因的至情深藏于 一生。在1955年4月2日林徽因追悼会上,金岳霖和邓以蜇联名题写的挽联格外引人注目:“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林徽因死后多年,一天,九十岁的金岳霖郑重其事地邀请一些至交好友到北京饭店赴宴,众人大惑不解。开席前他宣布说:“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顿使举座感叹唏嘘。
《林徽因传》的作者想请当时已经86高龄的金老给林徽因写一段话,金老思考很久后,缓缓地回答:“我所有的话,都应该同她自己说,我不能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有这种话。”
据晚年采访金老的陈宇说,金岳霖看到林徽因的照片时很激动:他接过手,大概以前从未见过,凝视着,嘴角渐渐往下弯,像是要哭的样子。他的喉头微微动着,像有千言万语梗在那里。他一语不发,紧紧捏着照片,生怕影中人飞走似的。许久,他才抬起头,像小孩求情似地对我们说:“给我吧!”陈等答应为他翻拍一张,金老生怕别人忘了,还拱手说:“那好,那好,那我先向你们道个谢!”当拿到照片时,据陈说:他捧着照片,凝视着,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了,喃喃自语:“啊,这个太好了!这个太好了!”神经又兴奋了起来。
后来的一件事情,让我们再一次从侧面了解金岳霖对林徽因的感情。有个金岳霖钟爱的学生,突受婚恋挫折打击,萌生了自杀念头。金岳霖多次亲去安慰,苦口婆心地开导,让那学生认识到:恋爱是一个过程,恋爱的结局,结婚或不结婚,只是恋爱过程中一个阶段,因此,恋爱的幸福与否,应从恋爱的全过程来看,而不应仅仅从恋爱的结局来衡量。最后,这个学生从痛不欲生精神危机中解脱了出来。
所以,金先生大概是享受着他爱恋林徽因的过程吧,他的心中应该觉得幸福!
金岳霖终身未娶。李文宜《回忆金岳霖同志生活佚事》一文透露解放后金岳霖有与名记者浦熙修结婚的打算。60年代,民盟中央组织在京中央委员学习,金岳霖作为中央常务委员,积极参加,并因此认识同组的名记者浦熙修。二人过从甚密,金常约她到家用餐。不久,他们相爱,准备结婚。不巧的是,此时金岳霖因病住院,浦熙修也被确诊患了癌症,结婚的事就耽搁下来了。出院后,他马上去看望浦熙修,这时由于病情发展很快,她已卧床不起了。金岳霖终于没有结婚。
评价
冯友兰:他(金岳霖)的风度很像魏晋大玄学家嵇康。嵇康的特点是“越名教而任自然”,天真烂漫,率性而行,金岳霖亦然。
冯友兰给金岳霖的《论道》和《知识论》下的评语是:“道超青牛,论高白马。”(青牛指老子,白马指公孙龙)
张申府先生曾说金岳霖是中国哲学界第一人。
欧阳中石先生则说:“要说搞逻辑,他(金岳霖)绝对是第一位的。”
季羡林的眼中的金先生:在1932年9月14日清华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有那么多名人致辞,梅贻琦、朱自清、郭彬和、萧公权、金岳霖、顾毓琇、燕树棠等,季羡林觉得金岳霖的致辞最好。金岳霖说他在巴黎看了一出剧,描写一个病人(象征各国国民),有许多医生围着他看,有的说是心病,有的说是肺病,有的主张是“左”倾,有的主张是右倾。纷纭杂陈,莫衷一是。这表示各种学说都是看到现在世界危机而想起的一种救治办法,但最终也是没有办法。金岳霖还说,在动物园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而猴子偏是最小气、最不安静的。人偏与猴子有关系,所以结论是人类不亡,是无天理。当时季羡林觉得他真是个怪物,竟敢这么说。
汪曾祺在《金岳霖先生》写道:金岳霖有赤子之心。他曾经说:意义愈清楚,情感的寄托愈贫乏,情感的寄托愈丰富,意义愈不清楚。
殷海光赞美金岳霖的《逻辑》:“此书一出,直如彗星临空,光芒万丈。”又说,“此书是中国人写的第一本高水平的现代逻辑。仅仅就这本书的文字来说吧,真是增一字则多,减一字则少。”他最后突然把书往桌上一扔,说:“你们听,真是掷地作金石声!”
金岳霖早年在西南联大的学生殷海光曾这样描述当年金岳霖对他的影响:“在这样的氛围里,我忽然碰见业师金岳霖先生。真像浓雾里看见太阳!这对我一辈子在思想上的影响太具决定作用了。他不仅是一位教逻辑和英国经验论的教授,并且是一位道德感极强烈的知识分子。昆明七年教诲,严峻的论断,以及道德意识的呼唤,现在回想起来实在铸造了我的性格和思想生命。……论他本人,他是那么质实、谨严、和易、幽默、格调高,从来不拿恭维话送人情,在是非真妄之际一点也不含糊。”
1935年郭湛波在《近五十年中国思想史》中说,中国近50年思想方法上,“真正能融会各种方法系统,另立一新的方法系统,在中国近日恐怕只有金岳霖先生一人了。”又说,金的“思想过于周密,理论过于深邃,而文字过于谨严,不善于用符号的人不能了解其学说思想,而善于运用符号的人既不多,故了解金先生的学说思想的人甚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