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注册新帐号

  • 1571阅读
  • 0回复

(山水神韵)主题阅读:水墨诗意,江山画境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长河
 

发帖
4718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4-02-06

水墨凤凰
释藤
        印象她应该像一个落满清愁的女子,有着水墨一般的色彩,婉约、优雅地在梦境里飘摇而来。

        一直记得沈从文写的《边城》,里边描写的小镇,那是一个怎样遗世、清绝的世外挑源呵,湘西淳厚朴实的人情世态,健美古朴的风俗习惯,新奇幽雅的山光水色,情调爽朗明快,色彩绚丽清新,是一幅优美别致的风土人情画卷。读他的文字,便忍不住向往这座凤凰古城。

       凤凰,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和龙一样为汉族的民族图腾,也是一种代表幸福的灵物,一般用来指代女性。可是不知为何,每次读到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一股柔美之气氤氲而来,那份异样的气息,细腻而惆怅、清雅而淳朴。

       想象中她应该和南方的小镇一样,寂静、安然、暖香阵阵。古老的阁楼、荡漾的小舟、绸缎一般薄凉的气息中,那些开的粉艳艳成簇簇的桃花,在三月的春风里羞涩地笑着,如同邻家的女子,在墙角微微地探出脑袋来。      

      她应该不张扬,有着毋庸置疑的妥帖和沉静,从人文到地理、从草木到街巷、都是那么况味、那么烟火。

       是的,烟火,我喜欢这样的味道,不脱俗、不生疏、未走进她时便觉得早已相识。那种蓦然回首的感觉,或许才是我心底想要的惊喜。

       梦里应该是到过这个地方的:吊脚楼、旧城墙、长而幽深的巷子、湘妹子细碎的脚步迎面而来,清亮的笑声静静地穿越时光,恍惚间似回到了千年古城。

      那些古街,透着旧旧的气息,清凉而寂静,吊脚楼里,木格子窗户下是澄澈的河水,幽幽地流淌着,缓慢而惆怅。想来这样的地方适合一个人发发呆,搬一把小竹椅,还得着瑶族女子的服装,靠在阁楼的窗户下,看竹篙轻点,小船儿飘摇而过,对面阁楼里的男子和女子唱着小调,时光便这样温软地度过。

       或许去这样的地方,还适合带上一两个知己,能够两两相看心知肚明的那种,携手漫步在古街老巷子里,抬眼看夕阳缓慢地沉到半山腰,看沱江水慢慢地变红,变深。

     在凤凰,你需要静,无论是花开,流水、亦是那充满湘西风味人文,你得融入到这份清幽和纯澈中去,你得把现代喧嚣和繁华都远远地抛开,抵达至她的骨子里去。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在游走的,包括那些远去的旧时光,能够真正记住的东西总是少之又少,所以无论去哪里,都做到用心品味,即使记在心里很少,却有过曾经,这就够了。

       如同梦中的凤凰,在水墨之间游弋而来,让一股清愁肆意地铺满我的眼眸和身心,未亲临却已陶醉。或许有朝一日该是踏足这方土地,真切地触摸她柔软的肌肤,体会她匀称的呼吸,才能够醒来吧!

       丝丝缕缕,如空气中的蔷薇花一般,散发着幽香;亦或者是漫无边际的惆怅,淡淡地、淡淡地和时光一起蔓延,此刻凤凰在画里,亦在梦境里,虚虚实实间,仿佛已经千年。我醉了,你呢?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抵达,那么请允许我用南方的温暖包裹这座古城,用心一笔一划再来真切地写出凤凰这两个字。

水墨徽州
李 娟
       雨是徽州的一点淡墨,清水淡墨,描在泛黄的宣纸上。

       睡梦中的宏村是被潺潺溪水声唤醒的。漫步青石铺就的小巷,清流自家家门前而过,有白发的婆婆在水边浣洗。阡陌小巷,鸡犬相闻,你仿佛一瞬间走进光阴的皱纹里,走进几百年前的明代。

       天落了小雨,雨一不留神,湿了粉墙,湿了黛瓦,湿了雕花的屋檐,湿了高耸的马头墙,湿了廊前的紫薇,湿了徽州女子水一样的双眸,湿了脚下的石板路,湿润了我的心。撑一把雨伞,漫步古朴幽静的小巷,人就像是一阕宋词了。

老宅,小巷,粉墙,溪流,月沼,古树,描绘成了一幅水墨丹青。

       迎面走来买豆腐的妇人,挑着一副担子,素净的衣衫,竹筐里卧着白玉一样的豆腐,她的叫卖声旖旎婉转,如溪水边一丛丛凤仙花,水气泱泱。“吱呀”一声,小巷深处雕花的木门里,走出白发的老人,手里捧着青花瓷碗,不一会,她的青花瓷碗里就泊着两块白嫩的豆腐。

       雨停了,一对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聊天,笑语妍妍。老人脚下依偎着一只狗,门槛上卧着一只猫。一簇簇凌霄花从斑驳的围墙上探出头来,绿叶丛生,花枝摇曳。一场风雨后,淡黄色的凌霄花落在青石板上,凄美绝伦。有时,他们什么也不说,只默默的相对静坐着,反刍光阴,内心安详。谁知相思老,玄鬓白发生。世间的一切安然静美,都在默默无言地相守相依里。

       小巷里遇见买木雕的小店,门口坐着一位老人,戴着眼镜,低着头专注地刻竹雕。我倚在门前,看他在碗口粗的竹筒上作画,上面刻着南湖荷开,小巷老宅。古朴雅致,诗意幽幽。

       走进小巷深处,去看老宅。推开厚重的木门,幽暗的天井里,有一口大缸,缸里泊着浮萍几片,开着几朵洁白的睡莲。厅堂里一幅幅雄健刚劲的槛联:“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自古徽商都是儒商,遵循诗书礼仪,孝弟传家。一抬头就看见朱熹的对联:“松风间放鹤,花雨夜名琴”。另一副对联上写:“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落款则是郑板桥。正是,好诗如清风,佳句似香茗。从容入世,清淡出尘。多么雅致的古人,多么娴静闲逸的古代时光。

       厢房的木门上雕刻着一幅幅画:平湖秋月,柳浪闻莺,断桥残雪,苏堤春晓”。花窗则上刻着“羲之戏鹅,渊明爱菊,和靖爱梅”,栩栩如生,每一幅木雕就是一个典雅的故事。唐诗宋词,信手拈来,被刻在老宅的木门上。此时,诗情和画意痴痴缠绕,千百年的诗书都在美轮美奂的木雕里。

       走进老宅的后院,亭台水榭,蕉肥石瘦,回廊下一弯碧水中养着几尾红鲤鱼,欢快地游来游去。假山旁依着一树紫薇,正开得烂漫。这里,便是红顶商人与他的如花美眷赏月品茗的地方吧。

       来徽州,就住在百年的老宅里,才能嗅到在古老文化的芬芳。几百年的风雨沧桑,诗情画意都在深深的庭院里。一面花窗,一弯碧水,一处水榭,一个长廊,一幅石雕,让你品味出不同的意趣,那是古老岁月蕴含的古典与优雅,也是东方文化孕育的温婉和静美。

       静夜里,倚在窗前,隔着百年的窗棂望月亮,月亮还是几百年前的月亮,人已隔着万水千山,却有着一样深深的寂寞。

       深夜落雨了,听雨打窗棂,想起这座老宅经历了多少旧事浮云,生死离散。记起诗句: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徽州的雨夜,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走进主人的卧室,幽暗的光线中,雕花的大木床,精雕细琢,富丽堂皇。上面雕刻着鸳鸯戏水,麒麟送子,花开富贵。

       恍惚间,看见几百年前一位红妆女子被抬进徽商世家,深深庭院里,一时间鼓乐喧天,歌舞升平。花烛摇曳,琴瑟相和,共赏春花秋月,共度天阶微凉。春宵几度后,他外出经商走了,一去经年,赚回来白花花的银子修老宅,建祠堂,铺桥修路,光耀门楣。她在老宅里默默等着,用思念和寂寂流年抗衡。“空守云房无岁月,不知人世是何年”,他一去几年,几十年。一日,他回来了,红顶商人衣锦还乡,站在厅堂里,她的发如雪,鬓如霜,他不敢上前与她相认。恍惚听见黄梅戏里婉转唱到:“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似水流年里,她老了,老成木门上那只彩凤,再也飞不起来。

       庭院深深深几许,多么深的庭院,原来就有多么深的寂寞。

       每家老宅的厅堂里,依墙摆放着两张半圆的花梨木桌。原来,只有等外出经商的男人回来了,两张半圆桌才合二为一,全家人在厅堂里吃团圆饭。花好月圆,合家团圆。可是,有的男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那张花梨木桌,就倚在老屋的墙壁上,如同一对夫妻的命运,一生不得团圆。他在苏杭一带做生意发达了,十年一觉扬州梦,夜夜笙歌,妻妾成群,儿女成行,她却在老宅里等着,守着家业,守着孩子,守着苦涩的忠贞。

       在香茗剧院里听徽剧,见她凄婉地唱到:风荷细雨愁更愁,花开花谢共白头……她的发白了,心也灰了。她老了,老成屋瓦上一块青苔,无限的苍绿,仿佛岁月之手轻轻一握,就能滴出点点清泪来。

       她只是木门上一朵睡莲,他回不回来,花总在这里,不弃不离。她只是月沼中一轮明月,他回不回来,月总在这里,或盈或缺。可是,他只做了一朝的看花人,只做了一夕的赏月人。

       徽州女人的寂寞,如小巷里的凌霄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女人的忧愁,唯有廊前的花儿知晓。

       直到她死了,他也没有回来,她等了长长的一生。换回来的,便是村头一座气势恢宏,寒意弥漫的贞洁牌坊。

       在徽州老宅里,我一次次想到徽州才女苏雪林。她的一生是个传奇,她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飞出了徽州,飞出了国门。她的才华和资质在许多民国女作家之上。然而,她被故乡遗忘了,似乎被中国的文学史遗忘了,她说:“我本应该是一只花蝴蝶,但被夹在空白页里。”她结婚不久,情感变故,和丈夫分道扬镳。而后漫长的一生,她学贯中西,著书立说,孤清终老,一直活到一百余岁。

       月沼是村子的池塘,如半轮明月,称为月沼,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清雅有回味。原来,户户门前的汩汩清流,后来就汇集在月沼中,给古老的村落添了几许灵秀和诗意。

       不知道古人为何不将月沼修成圆形,小村不就有了一轮圆月。直到在西递见到一块石碑:作退一步想。忽然想起佛家说,花未全开月未圆,便是人生最好的境界。古人的智慧,便是懂得进退和取舍,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世间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他们懂得留白和节制,如同一篇好文章,不会写得太满,不会把话说尽,才显得气象万千,意味悠长,引人无限遐思。

       清晨的月沼静谧如梦,有几只白鹅伸着长脖子在碧波中觅食,白毛浮绿水,显得分外自在悠然,无数只红蜻蜓在水面盘旋。月沼两岸,粉墙高耸,瓦屋倒影。水中映着青山如黛,云朵晴空,美如幻梦,也映照着宏村八百年的风雨沧桑。

        黄昏时节,夕阳余辉里,艳阳的火味正渐渐散去,水边的夜有了几分清凉。月上青山时,月沼中便泊着半弯月亮。天上半弯月亮,水中半弯月亮。此时,月来水里,影落池中。

       伴月沼品茶,一张小桌,几把竹椅,和友人围坐一处,淡茶几盏,赏两轮明月,清茶浅酌,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水边的茶楼亮起一串串红灯笼,水面灯影摇曳,波光潋滟,犹如月沼鬓上插着的一串发簪。

       月沼边吟诗作画的诗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执手相伴的才子佳人换了一茬又茬一茬,似水年华里,多少红粉佳人青丝化为白雪,只有月沼不老,明月不老,青山不老。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山水之间有人家。与山水相依相伴,佳偶天成,和谐自然。美到极致的东西,往往都是最自然的,宏村不愧为——中国画里的乡村。

         漫步小巷,顺着潺潺清流的方向一直走,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面大湖,两岸树影摇曳,波光如镜。碧波中开满了荷花,或红或白,清风徐来,风动荷花香。湖面上立着一座石拱桥,犹如彩虹横卧清流之上。行走桥上,忍不住要问:无限荷香染暑衣,阮郎何处弄船归。人行碧波中,犹在画中游。原来这就是南湖,这座石拱桥有一个诗意的名字:画桥。

       临南湖而居,就是庄严的南湖书院。走进书院,感到书香弥漫,静谧安然的地方有一种气场在。书院里立着一副对联:“漫研竹露裁唐句,细嚼梅花读汉书”令人回味悠长的诗句,似天雨流芳。一代代儒商,一个个莘莘学子就是从这里开启生命的智慧,他们饱读诗书,通今博古。观天地日月,感人世沧桑。面对一湖碧波,风荷细雨,风声水声读书声里,一个个小生命便如一颗颗莲子,只待春风拂面,知识的天雨润泽心灵,生命就如莲花盛开。他们被书墨之香滋养温润,懵懂的灵魂被诗书一次次唤醒。而后,羽翼丰满的学子们走出徽州,展翅高飞。

       留恋在徽州,粉墙黛瓦,云树烟芦,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汤显祖有诗: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是的,他连梦里也不曾想到,徽州之美,含蓄优雅,与世无争,气定神闲,美在风骨。徽州是浪蕊浮花都尽了,别有嫣然风流。

徽州是一部古书,一阕宋词,一幅木雕,一杯淡茶,一簇花开,一轮明月,一卷水墨丹青……

       徽州从未消失,她只是和流逝的岁月在一起。

水墨徽州 诗画江南
  没有重复过往,不曾透支未来,第一次走进徽州,却有一种怀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闲淡的光阴下撩拨历史的记忆,擦拭岁月的尘埃,徜徉在徽州温润的意境里。秀逸的杨柳裁剪出两岸风景,一边是泛黄的昨日,一边是明媚的今天。此刻的徽州,就像一方沉默的古砚,被时光研磨,又在水中慢慢洇开,生动了整个江南。

  顺着古徽州的山水画廊,一座座气势恢弘的牌坊矗立在碧水蓝天中,静默在苍烟夕照下。有的巍然绝秀,兀自独立在白云之下;有的逶迤成群,肆意铺展在山野之间。徽州牌坊始建于不同朝代,象征着忠、孝、节、义的人文内涵,记述了停留的过往,也收藏着经年的故事。闪烁的阳光镀亮荒远的历史,濯洗锈蚀的文明,一座座浸透着威严,折射着显赫,隐喻着情感的牌坊,向世人诉说着千百年的风雨沧桑。如今只能在遗留的印象中寻找当年忠臣孝子与烈女节妇的沉浮背影,在迷离的记忆里翻阅他们动人的故事。

  那些沉睡在夕阳下的古民宅,带着朦胧的醉态,好似浓郁的水墨,缭绕在风烟中,化也化不开。黑白两色是徽州民宅质朴的灵魂,那一片古民宅群落不施粉黛,黑得坚决,白得透彻。推开厚重的木门,步入厅堂,弥漫在堂前的古旧气息让外来者的心慢慢沉静。一幅幅砖雕、石雕、木雕浅绘着花鸟虫鱼、人物故事,将不同朝代的文化历史做一次风云际会。让你惊奇小小的宅院竟然容纳了乾坤万象,涵盖着古老民族深邃的文明。

  徽州人聚井而居,只要有水井的地方就有炊烟人家,有喧嚣世态。那汩汩的清泉,流溢着澄澈的乡情与甘甜的生活,一点一滴地渗进徽州人的血脉中。一口口古井在光阴底下缅怀着凿井者造福百姓的功德,以朴素的方式诠释一个民族的生养大义。透过时光斑驳的旧迹,听得到过往市井沸腾的声音,那些朴实的话语在井边徘徊萦绕,伴随着每一个晨昏日落。千百年来,许多回归故里的徽商来此饮一盏血浓于水的生命之酿,感念水的恩情、水的真义。

  徽州的祠堂是宗族的圣殿,维系着徽州人难舍的乡情与庄严的乡规。那一座神圣的建筑,封藏了徽州人的家族历史,留存了先人的圣贤语录。仰望祠堂峭拔坚挺的檐角,有一种直冲云霄的高旷力量,用沉默的方式丈量着徽州宗族文化的悠远与厚重。立于静穆的厅堂,看着今人与先人目光相视,听着他们用心灵对话。他们用贴彩纸、扎灯具、叠罗汉、舞龙灯等朴实的方式来祭祀祖先,怀着一份对圣贤的尊崇,对家族的热爱。就这样送走了远古的夕阳,迎来了今朝的月色。

  一座戏台搁歇在飘渺的青烟下,寂寞地向路人诉说着它曾经华丽的故事。徽州人的戏台是为了在举办庙会时酬神、祭祀,以及在一些特殊的节日与风俗进行庆贺而设的。锣鼓与二胡拉开了优雅传情的序幕,台上轻歌曼舞,台下人海沸腾。那些艺人在出将入相的戏台上粉墨登场,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而台下的看客凝神聚气,品尝着别人的喜怒哀乐。谁也不是主角,只是作为一场戏曲的陪衬,做着伤感与愉悦的抒怀。谁又都是主角,在人生缤纷的戏台上,舞出生活百味、冷暖世情。人生的许多过程,就是在一场戏中开始,又在另一场戏中落幕的。

  在悄然流逝的光阴里,不知是谁打翻了砚台的古墨,泼染了整个徽州大地,令锦绣山河浸润在潮湿的水墨中。当睿智的思考穿透精神的领地,发掘者的脚步愈加逼近,古老的徽州不再是一幅遥挂在江南墙壁上的水墨画了。它将以一个民族的繁荣昌盛向世界展开其真淳天然的风采,在芸芸众生的心中留下清丽明净的涟漪。

水墨之秋

        一叶落而知秋。立秋过后,秋意一点点沁入天地之间。 

        天空一碧如洗。云薄了些,风凉了些,来往的大雁多了些。雁们用它们优美的身形,在空中写着美丽的十四行诗,或者进行别的艺术造型。当人们仰望天空的时候,诗意就来了。“鸟儿已经飞过,天空却没有它们的痕迹。”云过无痕,鸟过无踪,但总有些什么,是会留下来的吧,是什么呢?是季节的叹息,还是大自然的自语?  
        大地褪尽华彩,渐露素颜。苍郁的大树卸下蝉鸣,抖落一身的灰尘,开始“瘦身”,显得决绝而轻松。山川明净,视野也变得开阔深远。吟着屈原的诗章,“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古典而唯美,把人带到远古的水畔。几千年前的秋,也是这样的吧:凉风吹拂着,洞庭湖水生微澜,树叶们微微颤抖着飘飞,如精致的蝴蝶,如送给大地的请柬。“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是远古《诗经》的意境:一片幽静的水域,水边有荻花,在风中瑟瑟而苍苍,凄迷的感觉,越过千年的帷幔,慢慢地渗进心中。如果入画,当是一幅清幽淡远的水墨。  
       是的,是水墨。  
        秋天,似乎是从古典的水畔游来。你看,秋山一脉,是青黛的诗;秋水一江,是浩渺的画。外加西沉的夕阳和斜飞的水鸟,这意境,不就是王勃笔下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么?而在孟浩然看来,“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遥望大树如小草,沙洲则如一轮弯月,景物由大变小,画面感更强。
       秋天的荷,别有一番味道。“荷尽已无擎雨盖”,不要紧,花开花谢寻常事,且看残荷。荷塘水面是繁华落尽后的宁静,有一点寂寞,但残荷不忧,也不惧,何况有莲子已经饱满,有藕在水深藏。立在水中,孤直,坦荡,它们的影子在水中映成各种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当是另一种况味。懂荷的人用另一种方式来铭记荷的盛年锦时,说要“留得残荷听雨声”。嗯,加上雨,水墨的味道就更纯正了。秋天的雨,是一群清泠泠的小精灵,唱着婉约而略带伤感的歌儿,从屋檐滑落,从荷叶上跳起,从人们的心上跑过。每一颗敏感的心儿都会被雨洗过,清透,清爽,微凉。雨是最容易带来缠绵的,它会让诗人们写出多情的诗句来。若有一把油纸伞从雨巷经过,那将又撑开一个缱绻的故事,像戴望舒:“在这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若是听着秋雨的滴落声,那会带来无尽的遐思,像徐志摩:“秋雨在一流清冷的秋水边……私语三秋的情思情事,情语情节,……掉落在秋水秋波的秋晕里,一涡半转,跟着秋流去。” 
        秋之水墨,最宜于月夜铺纸落笔。月色朦胧清冷,如纱罩地,更添画之神韵。看,“银汉无声转玉盘”,光阴也在无声地转啊;看,“天阶夜色凉如水”,情思绵绵也如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维笔下的新雨空山如此之幽;“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孟浩然泊舟的建德江如此之静。当年的苏子落拓黄州,于月下游赤壁,便是秋夜,诗思与才思凝结,绽放成千古奇葩。“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可以想象,心有沧海的苏子如何在赤壁这一张宣纸上,纵横捭阖,自如地挥洒出“二赋”这两幅千年水墨,至今画境历历,墨香犹存。

       品赏这不尽的秋情秋韵,需要一颗高远的秋心。古人说“秋心为愁”,其实不该。顺应自然之理,天人合一,历经春的青涩、夏的奔放,必然迎来秋之淡然高远。秋心,即是慧心。
水墨山水
       吾本画外人,梦里入画轴。买舟江湖上,却在君之图画间。这山这水,皆是身边自然风物。山以水为柔美娘子,水以山为刚强丈夫。山以草木为儿女,水以生灵为寄托。山以烟云为神彩,水以雾霭为梦境。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华,得烟云而秀媚。水遇山而旺,育生命而大,入梦境而神奇。   
        日日与此为伴,熟视无睹。而画者则万象立胸怀,碧水传毫翰。那平凡山树水石如何有此风采?盖因画者胸中具上下千古之思,腕下有纵横万里之势。所谓胸中十万山水,一时淋漓翰墨。

  我爱我家,我家即山水。画者未临江事渔,却意存笔先。旁观,师从,思索,灵通其中。仿古,不泥古,师人,更师造化。欧阳修说,岂知玩物玩其真,凡物可爱惟精神;古画画意不画形。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万里之遥。丈山尺树之间,尽是淡泊优雅心态,寸舟毫人之中,都是宁静致远意境。

  或者阳春晴日,或者雨霁薄阴,渡口只宜寂寂,人行须是疏疏。可以一人独坐,可以执子之手,无语对望,望成两棵树,有笑相和,和为一树风声、一池水波。

  宏大构思,却以工笔勾之。那舟,那人,那舍,那树,精致如闻其声,精妙如嗅其香。而画者又不拘于其工,且读其引黄宾虹先生之论:“山无脉络,水乏源委。树石无明暗向背,虽徒细谨,亦不为工。苟能全体合于神理之中,即笔墨有不到处,章法平淡无奇,而趣味无穷,非谓工不可。”   

        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王维说。真水无香,左手右手,真爱无形,默默当歌。

  留白。墨之浓、湿、干、焦、淡之外,加一白,便是六彩。

        舍前舍后皆为水,心里心外俱留白。大江东去,不必滔滔,波浪自在无形。有间已得象,象外更生意。   

        我有一匹好丝绢,请君放笔为江山。云里烟村画里滩,草树胜似红牡丹。何处山水如此卷,移家欲向住此间。写就一枝清秀竹,春风江上作渔竿!

打造校园文化气场,养育学生文化人格,传承千年文化血脉。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如果您提交过一次失败了,可以用”恢复数据”来恢复帖子内容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