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云飞:孙中山和宋教仁都是孤独的先驱者
主持人:那我们知道在组建这个南京临时政府的时候,孙中山和宋教仁有很大地分歧,我知道迟老师您是主要研究这一块的,可不可以给我们讲一下他们两个宪政思想有什么不一样呢?
迟云飞:这个可能最大的分歧就是刚才我说的,宋教仁想马上实行民主,他担心的是呢,就是将来革命成功了,他最担心什么呢,我革命党的领导人实行专制,破坏民主实行独裁,所以他要马上实行民主,孙中山就觉得中国应该有一段,就刚才张先生说的,有一段什么呢?军政、训政这么时期,然后最后达到宪政,就是我刚才说的,以专制实行民主,但是这两个呢,我觉得都有它的道理,也都有它的问题。比如说宋教仁这个,就是说他想马上实行民主,这个完全实行民主呢其实要一定的社会条件,不是说,你要说,你说搞民主就能做到的,在中国社会里,大家都还习惯专制,都还是质疑,把实现宪政作为走向富强的一个手段而不是根本目的的时候,马上实行民主,其实是很困难的,那么孙中山的军政、训政宪政这个过程呢,我觉得有问题,这个问题恰恰是革命党,可能是推行专制独裁,妨碍民主,就是革命党的领导人自己可能成为这样的负担,这个后来其实果然就是,这个我也想说的,在中国这么一个有2000多年专制传统的国家里,实行民主宪政其实是非常难,非常难,凭什么2000多年形成的习惯,在鸦片战争,一直到1911年,不过是70年马上就把它推倒了,全然来一套新的制度,其实是很难,很难的。我觉得无论宋教仁也好,还是那个时代其他的人,包括孙中山,还有其他的很多人,应该是先驱者,先驱者是孤独的,但是也需要孤独的先驱者,因为没有先驱者就没有后来者。
主持人:那其实,那对于当时的那种国情啊,三位哪一种宪政构思最适合当时那种情况呢?
马勇:这个我说。这个,刚刚迟老师讲这个,我就是稍微有点想了一个问题,就是接着你这个说,什么样的最合乎中国。其实在晚清,在中国本土的探索,从1901年开始,梁启超讲了三种政治体制,就是人类历史上有三种政治架构,就是梁启超1901年开始写的这样的,就是君主专制,君主立宪,还有一个就是共和的这么一种架构,就是梁启超讲的。那么之后在这10几年当中,梁启超不断在影响中国人,讲最适合中国的就是君主立宪的体制。
特别到了1905年之后,那就是君主专制已经在中国的国人当中,已经大家认为就不可再讨论了,专制是不可以再讨论的了,剩下来的就是两个了,要么就是君主立宪,要么就走向共和革命,这肯定是这么一种,但是在这个里边探讨当中呢,其实中国人当时除了革命党这种极端的一拨之外,大概我觉得都是在寻找的是君主立宪的这条路。所以可能就是说,一直到,一直到了武昌起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包括武昌起义的主力,武昌起义的主力我们现在,后来都包括很多进行革命话语的叙述。其实我看这些材料,它很多时候它讲的其实还是说要求清廷去兑现立宪的承诺,武昌起义的最重要的政治诉求仍然是这个,等到一个月之后的滦州兵谏的12条呼吁,依然是这个君主立宪,要兑现这个君主立宪。袁世凯说坚持到最后的也仍然是君主立宪,就君主立宪可能是当时一种,这样一种状况,因此到了民国之后,发生了第一次复辟,第二次复辟,反过来也得验证什么呢,仍然是君主立宪可能是在当时更合乎中国的国情。
那么从这个里面去推的话,到了民国我们怎么去看,民国其实是在两个脉络当中在走,一个就是孙中山17年来给我们规划的一个,就是共和的,革命的这么一个道路,另外呢就是从晚清1901年之后,新政、宪政,这么走了一个叫君主立宪。但是到了民国,没有君主了,没有君主,但是民国我们去讲,1912年4月份成立的中华民国,其实就是按照一种宪政的路走,这时候不叫君宪了,但是我国觉得中华民国上来走的是一个宪政的路,那么这个宪政路什么意思呢,就可能刚才张老师一开始讲的就是,叫做精英政治的这种路线,就是他的谘议局,原来在晚清的谘议局到了民国,正儿八经的就改为审议会了,原来的这么一个就是说那个准的国会机构,资政院,到了民国时代就正式成立国家的这个议会,中央议会,责任内阁那就是国务院了。就是这个时候呢,其实我们去看,在民国的前半程,基本上走得是一个宪政的路,那么这个宪政路呢就和孙中山的共和革命这条路不是一码事,所以可能立宪党从这个层面去理解,我想可能能够找到晚清到明国的一个,一个政治冲突的这种原因在哪。
张耀杰:我觉得辛亥革命有一个最大的混淆就是,就是把君主制和共和制对立起来,把革命和共和绑架在一块,革命是永远不会共和的,中国二十四史,二十五史都是革命,一次一次改朝换代都是革命,哪个革命都没有共和过,哪个革命都是把前代的,给消灭倒,给斩草除根,把什么都给败坏了,然后建立一个新王朝,革命永远是不会共和的,真正的共和不管你是宪政共和还是君主共和,反正不是用革命的手段来达到。
它另一个东西就是说,他和迟老师刚才讲中国的文化和中国的关系,其实有个根本的区别,学过罗马法的人都会知道,罗马法有个基本的原则就是自限权力以成全乏力的社会性,每一个人要自己限制自己的权力。这个辛亥革命的时候,不管是袁世凯、宋教仁、孙中山、黄兴,都是在限制别人的权力,每个人都不愿意他自己的权力,这是一个根本。你比如说袁世凯后来当皇帝了,那肯定他没有自限权力,宋教仁是在日本都算命算好了,30年太平宰相,30年太平宰辅。黄花岗起义,他回到,回到上海,他就和那个范鸿仙晚上一夜话就说,那个死了72个人,就是水浒传里面72地煞,向我这种活着的人是36天罡,我们是打天下的,这是宋教仁,你不要以为宋教仁提倡宪政,他骨子里就真有宪政,他从来不是自限权力的,他总想着我把这个孙中山架空了,就有责任内阁,我把袁世凯架空了也有责任内阁,他就想当那个责任内阁总理,你那么年轻,你急着当总理干吗呀,你才30岁,你等10年不行。人家孙中山都说了,袁大总统你当10年,10年以后再说,宋教仁就没这个觉悟,你宋教仁等10年为什么不可以,你等10年才40呀。就每个人都不愿意限制自己的权力,都想去限制别人的权力,这是我们中国人最大的一个问题。
主持人:那我们也知道说,对于宋教仁的死,很多人都猜测是袁世凯指使谋杀的,但是在这本书里,就是张老师的一本新书,是《谁谋杀了宋教仁》,但是这本书里,你貌似有和其他人不同的观点是吗?
张耀杰:有的,现在就是好多人误解说我就认定是陈其美杀的,我的结论是陈其美是第一嫌疑人,因为,因为后来的,我把他组合起来证据都是指向陈其美的,都是指向陈其美的,都是指向陈其美,而且我反证过来的袁世凯与这个案子是没有直接关系的,而且孙中山当年接受记者采访公开说,总是说,说袁总统杀宋教仁是冤枉他,他没有直接关系,孙中山当年都是这样说的,就是说后来那个证据,都拿证据说事,证据的三分之二都是说宋犯骗案,宋犯骗案就是宋教仁出了本书叫《间岛问题》,和出版商打官司有几百块钱的债务,宋犯骗案,大家都不知道另一个东西,就是《间岛问题》写完了,人家宋教仁交给日本大使,中国驻日本大使,驻日本大使又交给袁世凯,袁世凯当年是外务部尚书,就是外交部部长。袁世凯马上就用这个,这本书去给日本人去谈判去了,然后就给我们国家保着了一块像台湾一样大的一个领土叫间岛,就是现在的延边,延吉地区,那是,孙中山和宋教仁合作为中国得到那么大块土地,怎么会这个,这个洪述祖拿得这个东西说宋教仁还有《间岛问题》这个版权文化的摸黑了,他就当不了,怎么会这样呢。那要拿给孙中山,孙中山高兴的不得了,你拿出来,这就是我,我和宋教仁对国家绝大地贡献,怎么会摸黑呀,肯定不会说袁世凯会拿这个宋犯骗案去,去整宋教仁,不可能的,这根本是瞒着孙中山的。这个随便有点脑子的头脑的人都不会接受这个概念,这是后来这两个小混混,就两个青帮的,大字辈的,洪述祖也是青帮人的,应桂馨也是,两个人就想骗政府的钱吗,骗不来了说,干脆我们,我们就是毁宋吧,我们开枪打吧,是这样一个东西。所以这个孙中山,说孙中山与这个案件有关系完全可以排除。
主持人:那迟老师您对这个观点都什么看法吗?
张耀杰:不是,说袁世凯与这个宋案有关系是完全可以排除。
迟云飞:我虽然研究宋教仁,但实际上对宋案本身没有做过细致的研究,是这样,我觉得对这件事情提出疑问应该是可以的,但是有一条就是要经过缜密的,史学的这个考证,这个考证其实是很艰难的,我觉得什么呢,一个是,就是要,比如说陈其美有这个嫌疑,要有一条最切实的证据,这是一,第二个呢,要排除袁世凯的嫌疑怎么能有切实的证据排除袁世凯的行为,因为袁世凯在他那个位置,他想要暗杀宋教仁,我觉得他不需要直接命令说赵秉钧你去安排把宋教仁这个做掉,他不是像帮会,他可能就在一次茶余饭后,读一读宋教仁的一段演说,因为宋教仁在最后一段批评政府,批评袁世凯这边批评地非常激烈,他可能就是说,哎呀,遁初这个人怎么这么难摆平。哎呀,这个国家上不了正轨,要是没有遁初这个人就好了,我觉得只要做这样的暗示呢,这个下边就可能心领神会的就去做了。所以这个事呢,我觉得可以存疑,可以讨论,但是现在可能是什么样,就是和历史上好多这类的事情,可能永远拿不到那个第一手的证据,可能将来就是存疑,这个呢就是刚才我们讨论,说了半天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去世,现在去研究呢,说光绪皇帝是被害的,但是究竟是谁害的,怎么害的?大家想应该是慈禧太后,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这个事就只能存疑了。
张耀杰:孙中山说的“汉贼败类”就是宋教仁
张耀杰:我接着那个迟老师的话说,这个迟老师假象了一个袁世凯会,假如思想假设,但是要这样说的话,那我给你,我前几天刚在《南方都市报》发了一个文章,谈这个宋教仁和孙中山的关系,这个是白纸黑字,1911年12月30日,中国同盟会意见书里面孙中山写的,我们党内有些人汉贼败类,就是怎么怎么勾结这个有实力的人,符合章太炎的革命党起,革命军消。
马勇:革命军起,革命党消。
张耀杰:汉贼败类你去看,验证一人对他们,呼唤民主法,孙中山说汉贼败类就是说的宋教仁,那个时候一个党内不点名就指着这个人是汉贼败类,那个会党力量,你要知道那个党魁这样说,手下就更可以随便干这个人。你,你这个汉贼败类吗,我怎么不可以把你杀了,怎么杀都对,是不是。那我们为什么,要按这个道理的话,那孙中山的嫌疑比袁世凯有更大,就从这么一个意见书里,公开写的,白纸黑字发表的,一年前你都这样骂你们党不同意你意见的人就汉贼败类了,那你还,你怎么,你随时都可以把他杀了。
迟云飞:这个,因为你这段话我没有看,但是我。
张耀杰:那个,宋教仁,孙中山全局的白纸黑字,大家都不注意这个文章。
迟云飞:我觉得如果是写汉贼败类,是写宋教仁,是说宋教仁吗?我觉得会不会指革命党里边有些人和北方的清廷,就是革命阵营里边和北方的清廷,或者说和袁世凯有暗中的联系和勾结,是不是指这件事。因为我的观察呢,原来宋教仁和孙中山的矛盾其实是,的确是有一段挺大的,但是一个呢,他没有章太炎,陶成章一些人和孙中山的矛盾大。第二呢,到了民国初年,我注意到孙中山和宋教仁都在主动地调和他们的关系,调整他们的关系,这时候,这也许是他们两个成熟的一种,一种表现,我觉得是这样的。
主持人:好,谢谢三位老师。
迟云飞:这个你回头看看我文章再说,我这个证据链。
主持人:好,我们可以私下里边大家交流一下,探讨一下这个观点。那好了,我们本期节目就到这里了,我们下期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