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杀NBA”的古代版
对于文化的传播来说,一个重要的检验标准就是现实的需要,如果这些外来词确实有生命力,让人们在使用中能够得心应手,那么它就有了存在的理由。
据说现实总是历史的不断重复,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证明了这个观点:有关部门向央视等媒体下发通知,要求在主持人口播、记者采访和字幕中,不再使用诸如NBA、GDP、WTO、CPI等外语和缩略词,这不由让人想起晚清和民国时一些守旧人士对外来新词的态度。
清末民初时,中文的新词语大都由日本传来,时称“日制汉字词”或“日本新名词”,许多守旧的人士对其力行排斥,晚清名臣张之洞就是其中一位。张晚年任体仁阁大学士,兼管学部,于是便想利用职权抵制新名词,据记载他当时在公文中看到有新词出现,马上就用笔抹掉,且在旁边注明“日本名词”以示反对,但这一行为很快就受到了讥笑———“名词”两字当时就是新名词,这个批示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张之洞只好改变做法,改称“日本土话”。张之洞的抵制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于史已不可考,但可以确定的是,“名词”这个词早已经是标准的中文词汇了。
1915年,还有一位留日学生彭文祖写了《盲人瞎马新名词》一书,认为新词入华是“灭国灭族”之事,套用新名词的人是“恬不知耻”,批评“支那、取缔、取消、引渡、目的、宗旨、权利、义务、卫生”等59个新名词“不伦不类”。然而在今天看来,彭氏所批评的“新名词”除“支那”等少数几个应该批判,大部分词汇都已经成了标准的中文词汇,彭氏的“灭国灭族”论完全成了杞人忧天的笑话。
这些守旧人士竭力守护的是“传统文化”,而事实上,缔造这些传统文化的古人却比他们开明多了。古代汉语外来词的一个重要来源是佛经翻译,早在唐代,玄奘就确立了“五不翻”的原则,即在五种情况下,佛经中的外来词作“拿来主义”,只做音译不做意译,从而造就了大量现在还在使用的词汇,如刹那、须臾、劫数、罗汉、般若等。
对于文化的传播来说,一个重要的检验标准就是现实的需要,如果这些外来词确实有生命力,让人们在使用中能够得心应手,那么它就有了存在的理由。试想现在力主封杀外文缩略词的诸君,如果将理论付诸行动,买3G手机说“我要买支持高速数据传输的第三代移动通讯技术手机”,买DVD说“给我来张数字多功能光盘”,听mp3要说成“动态影像专家压缩标准音频层面3”,恐怕会招来很多“神经病”的骂声。
再从社会的大环境来看,中国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对外交流,日新月异的科技造就了很多中文一时不好表达的新事物,广泛的英语教育更是为外文缩略词造就了生根发芽的土壤。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力主去封杀NBA等外文缩略词,是不是一种逆潮流而为之的行为呢?
文/茅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