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29日,尼日利亚卡诺州法院,药物试验受害儿童及家长举着标语进行抗议。
秘鲁母亲戴安娜和儿子法比雷齐奥。
尼日利亚男孩阿纳斯。
印度24岁小伙索兰吉已经参加了9次新药试验。
美国试药者萨哈·波恩在医学院参加药物试验。
原标题:人体试药的难言之痛
印度女孩萨丽塔·库杜姆在她13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去世前,她在学校被集体安排成为“人体小白鼠”,被强令服下某种试验药品;尼日利亚14岁男孩阿纳斯梦想成为一名士兵,不过,试用药品毁了他的梦想……
据悉,印度2005年放宽药物试验限制后,多家欧美药厂在当地进行了至少1600项活人临床药物试验,涉及的“人体小白鼠”超过15万人,4年内最少酿成1730人死亡。除了印度,秘鲁、巴西、波兰、尼日利亚等发展中国家,都成了西方医药巨头发展新药的“试验场”。
尼日利亚试用药毁男孩梦想
14岁的尼日利亚男孩阿纳斯梦想成为一名士兵。“他走路摇摇晃晃,嘴里流着口水,怎么能成为士兵?”阿纳斯的父亲穆斯塔法知道,儿子的梦永远无法实现,“美国人和几个当地医生,给阿纳斯用了那种邪恶的药物。”
11名儿童试药死亡
惊悚电影《不朽的园丁》中,一个跨国制药公司在非洲秘密进行人体测试,牵出一桩离奇的惊险故事。
对于尼日利亚卡诺州的人民来说,电影中的情节似乎并非脱离现实。去年8月,美国药品巨头辉瑞制药向尼日利亚卡诺州4户试药家庭提供了第一批补偿款——每个家庭获陪17.5万美元。经过DNA证明,这四个家庭的孩子死亡与试药有关。
这是一桩持续15年的“战争”。卡诺州的药品试验发生在1996年。那年,卡诺州暴发脑膜炎。辉瑞制药将抗脑膜炎药物特洛芬提供给患病儿童。一些患病儿童的家长表示,并不知道自己将孩子送去试药,而且也没人告知他们特洛芬此前从未在儿童身上试验。最终,200名儿童服用了特洛芬之后,11名儿童死亡,数十名儿童残疾。
直到2000年,美国媒体才将这一事件曝光。辉瑞制药立即对报道进行回应,发表声明称,“在尼日利亚进行的特洛芬药品试验是一项重要的临床研究,公司对试验进行的方式表示自豪”。
尼政府起诉辉瑞制药
但是,辉瑞制药的声明并未减少尼日利亚各界的愤怒。虽然辉瑞制药表示只有200名孩子参加试药,但共有547户家庭起诉。
尼日利亚媒体谴责辉瑞制药的傲慢,指责辉瑞制药“撒谎”,将尼日利亚儿童当成“小白鼠”。
2007年,尼日利亚北部政府正式对辉瑞制药提起20亿美元民事诉讼。
相同药物美国禁用
为何尼日利亚政府时隔多年才正式起诉?“维基揭秘”曾经披露,辉瑞制药在尼日利亚的职员曾向美国外交官表示,该公司雇佣了私人调查员,揭露尼日利亚前司法部长的“腐败丑闻”,以迫使他取消对特洛芬试药事件进行起诉。
2009年,辉瑞制药和尼日利亚卡诺州政府达成协议,赔偿额从20亿美元减少到7500万美元,包括建立一个3500万美元的基金。虽然此案已经了结,不过辉瑞制药表示,儿童的死亡和残疾是脑膜炎所致,而非药品的原因。
其实,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在1997年批准成人使用特洛芬,但从未让美国儿童服用。特洛芬后被指会引致肝部受损及死亡,1999年后在欧美被禁用。
他走路摇摇晃晃,嘴里流着口水,怎么能成为士兵?
——尼日利亚父亲穆斯塔
秘鲁儿童误服转基因药品
2005年,140名秘鲁儿童由于腹泻,接受了一种口服液疗法,治疗配方中含有美国公司生产的转基因大米。试用者小法比雷齐奥接受疗法之后,出现过敏、咳嗽等症状,此事在秘鲁引起轩然大波。
医院推销试用药品
眼看着儿子小法比雷齐奥腹泻不停,母亲戴安娜异常惊慌。给儿子包上最后一张尿片后,戴安娜匆忙抱着儿子直奔利马一家儿童公共医院的急诊室。
在那里,一名护士问戴安娜同不同意医院使用口服液疗法,这样,他们就可以得到免费的口服液、餐饮和尿布。手头有些拮据的戴安娜没有犹豫。一名医生进来对戴安娜说,这个免费疗法就是服用一种用水和米做成的口服液,以免孩子腹泻脱水。
护士递给戴安娜一张表格,一共4页。“我看不太懂上面的字。”戴安娜说,“但是他们一直催促我,说‘快点’。”签过字后,医院为小法比雷齐奥提供了两天的治疗。在这两天中,戴安娜得到了免费的早餐和晚餐,工作人员为小法比雷齐奥换上免费的尿布,还有皮疹药膏。两天之后,戴安娜拿着免费的尿布和皮疹药膏,打车回家了,出租车费都是医院掏钱。
“没人告诉我这是试验”
但是,当小法比雷齐奥的腹泻再次发作时,医院就没有那么“好心”了。“他们给了我一个玩具球,一些药膏,然后就打发我回家了。”戴安娜说,“他们说法比雷齐奥吃的东西有问题。”
几天后,小法比雷齐奥的腹泻自动停止了,但是出现了新的症状。“总有些问题。”戴安娜说,“咳嗽,嗓子疼,胃口不舒服,过敏等等。”
此后,戴安娜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他和儿子前去就诊的那家儿童医院正在进行口服液疗法试验,药品成分中含有美国生产的转基因大米。戴安娜十分震惊,马上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记者。
小法比雷齐奥对很多食品过敏,包括水果和巧克力。戴安娜很担心,法比雷齐奥的过敏和持续的健康问题与试验有关。“没人告诉我,这是一个试验。”她说,“我现在每天都在焦虑。我不知道将来我的儿子会怎么样,国家卫生部应对此事做出调查。”
秘鲁卫生部长遭起诉
小法比雷齐奥事件在秘鲁引起强烈反响。对小法比雷齐奥进行试验的医院在140名儿童身上进行了这种口服液疗法,疗法中所含的转基因大米由一家美国公司提供,但尚未在美国经过安全检测。
秘鲁医生协会的成员对秘鲁时任卫生部长马塞蒂提出指控,该协会的主任埃伯斯说,这种试验的后果可能致命,或者引发某种疾病。
没人告诉我,这是一个试验。我现在每天都在焦虑,我不知道将来我的儿子会怎么样。
——秘鲁母亲戴安娜
印度300女生偷偷“被试药”
2010年,一名印度乡村女孩在注射疫苗后死亡的事件,将“试药”问题拉进了公众的视线。自从2005年印度放松了对药物试验的限制之后,已有超过15万印度人成为药物试验“白老鼠”,参与了至少1600项临床试验,来自美国和欧洲的医药公司,如辉瑞、默克等都牵涉其中。
13岁女孩试药后死亡
2010年1月,13岁的萨丽塔·库杜姆拉晕倒在亲戚家的地板上。人们迅速把她送往当地的诊所,然后又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到达医院的时候,萨丽塔已经不治身亡。
直至此时,萨丽塔的父母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女儿参与了一项药物试验。
在印度南部安德拉邦偏远地区,很多年轻女孩都参与了这项药物试验。她们试验了一种人乳头瘤病毒的疫苗,这种病毒是宫颈癌的诱因之一。药物试验由美国的一个非政府组织“PATH”领导,并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除了萨丽塔,还有6名参加试验的女孩死亡,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PATH”坚称疫苗安全,“PATH”印度负责人强调,“接受疫苗注射的女孩中,有7人死亡,但都是在注射疫苗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之后。”
学校提供试药机会
在这个试验中,萨丽塔的父母以及其他数百名父母,对他们的女儿参与了药物试验毫不知情。“没有一个人来问我们是否同意。”萨丽塔的父亲是一名农民,他说萨丽塔“喜欢徒步旅行,喜欢参与社会活动。她非常聪明,梦想成为一名医生”。
据印度记者调查,当地政府的卫生官员来到学校,提出要给300名女孩注射疫苗。学校的学监说,卫生官员说这是政府的项目,所以不用征得家长的同意。“我们因此没有给这些女孩提供任何表格,也没有征求她们父母的签字同意。”
私自试药非个例
随着事件的发展,今年8月份,印度政府向“PATH”出具警告信,要求其谨慎进行临床实验室,避免再次出现违规现象。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也暂停了该组织进行人乳头瘤病毒的临床试验。
这种情况在印度并非个例。今年1月,媒体爆出印度中央邦12名医生在试验对象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幼儿及其他认知困难患者“私试”药物。据悉测试药品包括治疗性功能障碍药物等。最终,印度监管机构仅对这些医生处以每人5000卢比(约合94美元)罚款。
印度政府调查组成员对这些女孩在未完全知情的情况下参与药物试验表示担心:“药物试验过程中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缺乏当事人及其监护人在完全知情条件下的认同。”
没有一个人来问我们是否同意。萨丽塔非常聪明,梦想成为一名医生。
——印度已逝女孩萨丽塔的父亲
美国高回报招揽试药人
布兰登自认是一个失败者,他在作为“试药人”之前的每一份工作都是拿最低薪酬,且都以被辞退告终。在一年半的职业“试药人”生涯中,布兰登先后在密歇根州、印第安纳州和得克萨斯州参加医学试药,赚了25000美元。
“待遇比正常工作高太多”
30岁的布兰登和3个不相识的人同住在无菌房间中。布兰登每天的生活起居很简单:房间的灯早上5点自动亮起来,晚上12点自动熄灭。医护人员定时给他们4个送来3餐,并带走他们4个人的血样、尿样和排泄物样品。
布兰登和室友呆在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感染了某种致命传染病,而是出于自愿。他们都是自愿参与俄亥俄州立大学一项关于药品试验,这几个自愿的“人体小白鼠”的回报是每人3000美元。
布兰登自认是一个失败者,他在作为“试药人”之前的每一份工作都是拿最低薪酬而都以被辞退告终。在一年半的职业“试药人”生涯中,布兰登赚取了25000美元。他感觉比自己之前好太多了。
对于俄亥俄州立大学的试验,布兰登说:“这次的试药持续的时间是我目前遇到最长的。”布兰登并不想一辈子当“小白鼠”,“不过,目前的待遇要比正常工作高太多了。”
医学院变试药基地
在美国参与试药,酬金少则几百美元,多则数千美元。参与项目的时间越久、项目难度越大,试药人获得的回报越多。比如,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在得克萨斯州东南部城市加尔维斯顿进行的一场医药试验,历时4个月,每位试药人除了享受几个月的免费住宿和餐饮,还拿到了17200美元的酬劳。
尼克·派萨是克利夫兰凯斯西楚大学医学院大四学生,他和同学通过当地的报纸和医学院的公告栏找寻成为试药人的机会,5年来,尼克和同学每人挣了约20000美元。他笑称,凯斯西楚大学医学院是试药人基地。
私自试药埋隐患
不过,试药者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问题。派萨表示,试药时他们不会告诉你吃的是试验药还是安慰剂:“会有医护人员按时给我药片,没人告诉我它是类固醇还是安慰剂。”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一项调查表明,至少有10%的试药人同时参与多家医药公司的试药项目,服用不同的试验药品。调查中举例称,一名男性试药人在参与某医药公司性传播疾病疫苗试验的同时,私下又参加另一家医药公司一项治疗头痛的新药试药项目。表面上来看,两者没有冲突。但在该男子的体内,两种药物产生了不可预知的交叉影响。这样会给试药人带来一种潜在危险,不仅让试药结果变得不精确,还可能危害人体健康。
B04-B05版文新京报记者储信艳高美韩旭阳
我并不想一辈子当小白鼠,不过,目前的待遇要比正常工作高太多了。
——美国试药人布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