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起有伤国王自尊的调情事件
在两千六百八十四年前的某个下午或傍晚。
我们设想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时节。万物在这样的光阴下复苏，焕发出勃勃生机来。在如今紧邻河南息县的蔡国，这个小王国正在做家庭式的宴请。在宴请时，蔡国国君蔡侯因为春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见姨妹息国夫人息妫生得如此美貌，出于对美的尊重，觉得应该表达自己对美貌的倾慕。于是，言语上有些肉麻，手脚上有点轻浮起来，便发生了一件姐夫调戏姨妹的事情。这种调戏，之于人类情感，乃是家常便饭，在生活中甚至可以说是数不胜数的。只是发生在他们身上，却成了著名的历史事件。在那个逐鹿的年代，这一起红颜惹祸的争端，惊动了圣人孔子，记录于《春秋》中。产生如此之大的效果，甚至让今天的我们依然谈论不休。此次调情，为什么会激起姨妹的过激反应呢？她于姐姐在一旁？姐夫是属于她不感兴趣的那类男人？或者蔡侯的动作幅度过大，不够温柔，使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息妫瞠目结舌？总之，姐夫给姨妹轻浮无礼之感。闹到后来，家庭聚会也难以进行下去了，因为主客已经生气地拂袖而去。灭国之战就此？开了导火线。
蔡国、息国同处大别山一带，周围多是罗、黄、邓、随、申等小国，数蔡国国力强盛一些。息与蔡不仅同为姬姓皇族，还因与陈国联姻，双重关系相加，可称得上很是亲近。本来息妫从娘家陈国回息国，必经蔡国。但这个姨妹想到姐夫那紧盯她的死鱼般色迷迷的眼神，口沫横飞的肉麻表达方式就有几分恶心。面对蔡侯派出迎接的使臣，她看也不看一眼，便绕道而去。回到息国，见过息国国王也就是她的夫君息侯，不免要耳鬓厮磨一番，诉说一下离别之苦，谈一下一路的见闻。她谈到路过蔡国，因为思念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便去探望。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年轻的姐夫，却是如此孟浪，不免叫人大大地失望呀。这时，小女人息妫自然不会放弃表达自己对夫君是多么忠贞，也把蔡姐夫的轻浮行径丑化了一番。起初，息国国君尚且能够忍受，听到蔡侯"动手动脚"起来，不禁拍案而起。我们必须对这位息国国君有所了解。他出身高贵，是位标准的周氏皇族。因为楚国日益强大，周帝国采用了"以藩屏周"的政策，在楚国四周分封许多诸侯小国，把自己的皇家子弟派去当国君，以钳制楚国的发展。于是蔡国、息国这类诸侯之国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在此之前，息侯曾在年轻气盛之时，做过一件为当世所震惊之事，甚至被许多诸侯国家当成特殊战例分析过。尽管因此而声名鹊起，但确实有些让人贻笑大方了；尽管被誉为"勇者"，其实是暗示此人"少谋"。要谈到他拍案而起后的行为，这件事情是有极大参照作用的，也是不可不谈的。《左传·隐公十一年》记载，公元前712年，息国曾与郑国发生矛盾。当时的郑国，国富民强，国土较息国来说也要大出多少，被人称为春秋小霸。年轻的息侯国君，竟要兴正义之师，出师###郑国，结果不言而喻，大败而归。休养生息多年，元气尚未恢复，他却老之将至。在他烈士暮年，尽管国是荒废，却得此息妫美人，这也是上天对他的一点补偿吧。他，尽管国小，但乃一位堂堂国君，自己的王后居然遭人调戏，简直是奇耻大辱，此仇不报非君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息国国君尚在年轻血气方刚之时，必亲征这个蔡国蔡哀侯轻浮浪子。蔡国尽管比郑弱许多，也依然强于息。从前攻打郑国的殷鉴不远，教训理当吸取。何况多年过去，依然被人嘲弄为有勇行蛮力者，确实有些丢脸。当时若不是郑国对周王朝的余威尚有所顾忌，恐怕息国这个弹丸之地早己归入郑国的版图了。息国国君拍案而起后，不得不深谋远虑起来。他决定借力打力，借楚国之军，修理这个给他带来耻辱的无礼连襟。思考了半夜，为自己的计谋有些拍案叫绝起来。只是息国国君从自己的小小角度出发，盘算虽如意，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2.蛮夷之战惊动圣人孔子
此乃春秋战国之际，群雄摆出杀气腾腾的兼并架势：攻城池，拓疆土，兼天下；说纵横，施权谋，图霸权，成王业。人际关系诡诈多变，计谋韬略，权谋术数层出不穷，以强凌弱的兼并招式屡见不鲜。当时的楚国，已经"不服周"，独立称王。楚武王在位五十年后，东征西讨，在班师回朝途中死去。时值楚文王熊赀继位，《楚史》称这位新国王"强硬如挟雷带电，诡谲如·云覆雨。"楚文王继位时，已是人到中年。太多的积蓄抑制于胸，他要雄心勃勃开拓疆土，问鼎中原。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于周庄王八年(公元前689年)，将楚国的都城丹阳(据说在今河南淅川县境内的丹水和淅水交会处丹水城，有争议)迁到郢(今湖北江陵纪南城)。新都选址甚妙，这里南临长江天险，是一道天然屏障，西靠巴山巫地，李白曾这样描写过它的险要"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东可会富饶的吴地，北直通中原。郢都成为楚国长达四百一十一年之久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楚文王迁都后，亲率军队灭了申国和吕国，攻了权国，征了随国，败了郧国，汉东诸国亦成为楚国附属之国。楚文王这时最想要做的大事，借用其父誓言即"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但师出无名，一时无法得逞。正在此时，息国国君便送上门来了。
息国使者使楚，楚文王认真地接待了他。息国使者诈说，蔡国自恃与齐国联姻，翅膀硬了，甚至鼓动息国一起不给楚国上贡。贡不贡倒不在乎，楚只在于他是否真心称臣。连蔡国国君这条阴沟里的小泥鳅也想·出个浪花来？他居然敢借齐来狐假虎威。哼！卧榻之旁，岂可容他人酣睡？楚王极力按捺住自己的狂喜。发动战争容易，战争借口却难寻，他要听听息国使者的进一步献计。息国给了楚国一个攻打借口："先攻打我，我向蔡国求救你再打完。"息国如此认定，年轻少智的蔡国国君见息被攻必来救，这样攻蔡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于是，楚国兴兵伐息。息国国君搬救兵于蔡，果然不出息国国君所料，小小蔡国国君蔡哀侯一听唇齿相依的息国被攻，毫不犹豫地率军前往。小蔡国王哪里料到，他已被算计呢？他只知道春秋战国是一个讲兵法和谋略的时代，如今息唇亡蔡齿必寒的道理，焉能不救？何况有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小姨妹息妫在此，使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故他出兵没有丝毫犹豫。蔡哀侯亲自领兵来救时，尚未安营驻定，楚伏兵执火把四起。他还没有来得及在小姨妹面前表现自己的英武伟岸之躯，便已经英雄气短了。小蔡国王难以抵挡，只得急忙向息国都城奔去。蔡国战事为你息国而起，打开关闭的息国城门，我们两连襟应舍生忘死共同抗楚。小蔡国王打错了如意算盘，息国兵士不仅不开城门，还抛石头砸下，边砸边骂，你还敢无礼于我们的国母吗？小蔡国王此刻才算如梦初醒，一胸热血化为乌有，只得大败而逃。楚兵穷追不舍，追至莘，便活捉了小蔡国王。息国国君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笑逐颜开，大犒楚军。亲送楚文王出境，见到被捆成粽子似的连襟蔡哀侯，边嘲弄边教训他，色胆包天，全然不以国家社稷为念，连自己的姨妹也不放过，才遭此大祸。特别提醒蔡哀侯，下辈子要吸取教训。小蔡国王面对如此奸计，对小息国王恨之入骨。
楚文王带着蔡哀侯回到新建都城郢都。他被近来一连串征服的胜利，弄得好不兴奋，觉得自己无愧于列祖列宗，因为小蔡国王身份尚够，又有正宗的皇家血统，以他去祭太庙，对祖宗用事实来说话，会少费许多笔墨的。于是决定把他活煮后大剁八块祭祖。《左传·庄公十年》记载："蔡哀侯娶于陈，息侯亦娶焉。息妫将归，过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见之，弗宾。息侯闻之，怒，使谓楚文王曰：'伐我，吾求救于蔡而伐之。'楚子从之。秋九月，楚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
3.霸王硬上弓，抱得美人归
在这件著名的历史事件中，楚国产生了一位千古不朽之人--大夫鬻拳，此人好像是楚国开山之祖鬻熊之后。鬻拳这人属于认死理之人，他认为一连串的征服，使许多小国臣服了，现应以安定人心为主。如杀小蔡国王，势必会煽动大小诸侯的反叛之心。于是再三规劝，此时楚文王想表功于列祖列宗之心一时难以被说服，逼得鬻拳剑谏，用剑直逼楚文王咽喉。楚文王如梦初醒，只得认同鬻拳剑谏。楚文王很有知错必改的风范，他为了给小蔡国王压惊，大摆筵席，为之饯行。酒过三巡，必有美女之乐。一位持筝女子，容艳貌丽，深得楚文王喜爱。他让美女向小蔡国王敬一±酒，带几分炫耀地说，君此生以来，见过如此美色没有。惊魂甫定的蔡国国君，当然要谦卑地呼应楚文王。他本打算说些自己乃一小国寡民之君，见识浅薄者之类的话。尚未出口，感到自己不能失去这一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他便伴以如此举动：视持筝女子，双眼通电般亮了一下，陡又黯然，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感叹地说："天下美色，唯息妫者。天上陡见，人间难寻。"如此美貌？楚文王大跌眼镜，他万没有想到蔡小国君如此回答。尽管给他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结巴起来，有些急切地问："其色何如？"意思是说，你可以帮我描写一下，总不至于本君王会如此见识浅显吧。蔡国国君有意无意中叹了口气，这样评价息妫的绝世之貌："目如秋水，面似桃花，丽若芙蓉，雅比芝兰，站时亦弱竹之临风，行时亦凌云之仙子。"楚文王知死里逃生的小蔡国君不敢有半句谎话的。他目光深邃起来，似乎息夫人正如蔡哀侯描写的那样向他款款而来。随着楚文王的眼神，我们看到历史的正剧正徐徐？开帷幕，向灭息国的高潮推进。楚文王毕竟是大国君王，喜怒不形于色，他似自语："若能见之，虽死无憾。"蔡哀侯见楚文王大大地动心了，便用不以为然的语气煽动道："以君之威，虽齐姬来了，致之不难，何况乃屋檐下的一妇人耶？"楚文王心情大好，是日尽欢而散。蔡侯遂辞归本国。是晚，不知大祸将至的息妫温柔地怀抱着息国国君安然入睡。她不知道，楚文王望着东方的黎明为她失眠了整整一夜。楚文王烦燥了几日，便带兵以巡视的名义，来到息国边境。息国国君还沉浸在对楚文王的感恩戴德中。尽管知道蔡国国君已经放回，他出尽怨气后，觉得对这位连襟还是多少有些愧疚的。这种结局没有闹出人命来，却能使蔡哀侯丢尽颜面，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吧。息国国君亲自来到边境迎接楚文王这位大国国君。两国元首见过礼节，楚文王打量起这位有些老迈的小国君主，他身材矮小，穿着邋遢，因大喜大悲之性格，一脸饱经风霜的样子。楚文王见他满脸堆笑，心里说不出的蔑视。想到息妫如此美丽，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使他陡增了英雄救美之使命感。罢了，楚文王收起厌恶之情，随息国国君回到都城，进入息国国宾馆。当晚，接受息国国君设宴款待。酒过三巡，按捺不住的楚文王这样开口："上次寡人效微劳于尊夫人。今次来到贵国，可得尊夫人一±薄酒？"息国国君暗呼不妥，本打算说些夫人"偶染小恙"之话搪塞过去。正犹豫间，盛气凌人的楚文王杀气隐现于眼，鼻子"哼哼"有声。毕竟是小国国君，性情刚烈又如何，也要仰大国之鼻息。这是政治，不似小女子撒娇耍痴，作为一国之主的息国国君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尽管暗呼不妙，也只能听凭命运顺水推舟了。忙吩咐侍从，用充满感激的语气吩咐侍从："叫来夫人，快为楚文王敬酒。"不一会儿，息妫出场了。妫氏穿着严谨，可谓盛服而至。她不卑不亢，寡言少笑，例行公事般，纤手执壶敬酒。只见玉器酒±，与美人玉手相配，宛若天成。楚文王一见来人，陡感到四壁生辉，心思大动，不禁暗叹："果人间绝色！"忙收敛心神，不至于失态。欲亲手接±，哪知息夫人早料他如此，将±转与宫女。尽管有些暗扫楚文王之兴，但他也很满足了，便一饮而尽。此刻我们的美人息夫人不知作何感想。这个楚文王，在她怯懦夫君的陪衬下显得那么强大，可他依然失态于她的美色，那种举止的轻浮，又和蔡侯有何分别？这个任性的女人，用她神圣不可侵犯的眼神瞥了楚文王一眼。息夫人再拜称谢，便请辞回到后宫。
不知道什么时候宴请结束，也不知什么时候息侯告辞而去。楚文王被息夫人离别前的那穿透灵魂的一眼深深击中了。这个军事强人，大国之主，一向盛气凌人，却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牵着鼻子走。他四肢无力，两眼茫然，他的侍从对他说："大王，你醉了。"他胡乱地点头，随即在大脑一片空白中睡去。次日，楚文王设宴于国宾馆，名义是作为答礼，回请息国国君。一切变得赤裸裸的了，狼要吃掉羊，管你是在下游喝水还是在上游喝水，反正楚狼认定息羊污染了他的饮之水源。息国国王赴席。洒至半酣，楚文王佯装醉酒，对息国国君道："寡人有大功于尊夫人，今大军于此，尊夫人为何不来劳军？"息国国王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孔："敝国偏僻，缺少银两用于礼仪，何况没有仪仗队劳军呀。请大王宽宥。"这下轮到楚文王拍案而起："如此匹夫，敢拒于我，背信弃义，左右给我捆了！"这场著名的对话，是经典的狼羊关于饮水的对话。伏兵蜂拥，息国国君来不及分辩，被捆了个结实。
息夫人惊闻，已经后悔不迭："引狼入室，吾自取也！"遂奔后园，欲投井而死。哪知志在必得的楚文王，已派能言善变的大将斗丹把守。斗丹抢前一步，拽住息夫人衣裾："夫人想保全息侯吗？"正戳中息夫人痛处。她随斗丹见楚文王。楚文王历数几件息侯滔天大罪后，标明了自己替天行道，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她节哀顺便。还以好言劝慰。息夫人对这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话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想知道如何处置息国国君。楚文王毫不掩饰地说："就看夫人你的合作态度了。"息夫人说："给他一条生路，我可以随你们而去。"楚文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许诺不杀息侯，迫不及待地在军中立息妫为夫人，载在后车？回国。从此息国成为历史中的一抹尘埃。
4.一次轻浮无礼举动引来灭国之祸
楚文王将息国改成楚国的直属地。将皇家血统的息国国君安置在汝水，封以十家之邑。不多久，息侯愤郁而死。过了三年，息妫为楚文王生了两子，长子取名熊艰，次子取名熊恽。息妫在楚宫三年，寡言少语，面对楚文王，永远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以楚文王的性格，早就应该忍无可忍，因为楚文王多次与她套近乎，她从来回答不到一两个字。楚文王小有欣慰的是，她对俩孩子尽心竭力。他不明白，息妫与息国国君也生活三年，却没有生出一子半女来。也许是息国国君年老体衰了，或者是他们俩原本没有什么感情。这真叫人猜不透。对息妫的冷漠态度，楚文王一直克制着，久之，便觉得息妫不如此就好像不是她了。但有件事情，使楚文王牵肠挂肚，就是她不在孩子身边时，便终日满脸含泪。尽管梨花带雨，但他多是心痛的。楚文王选择了一个时机，用一种不得不问的口气，对息妫说："夫人呀，因为我贪恋你的美色，也许我有些过错。但现在的我，国之强大可与任何大国相较。我虽不才，但正值壮年，精力充沛，对你一直宠爱有加，这是任何一个妃子所没有办法比的。而你呢？服侍我三年多，还生下了两个孩子。可为何对我不开一言，整天落泪？请问夫人还有何不满足？"息妫见说，知道心思瞒不下去了，便陈述道："我一个妇道之人，侍奉二夫，即使不能为殉节而死，可还有何面目同人言语？此蔡侯之罪啊。"说罢泣不成声。楚文王这才真正了解她的心事，至于楚文王灭蔡不就像拍死苍蝇那样容易吗？为了博得夫人的欢心："夫人勿忧，寡人灭了蔡国就是。"不久楚文王找了个战争借口，亲自领兵伐蔡。蔡哀侯经过了上次与楚交锋，已被楚军势如破竹之威吓破了胆，不顾半点君王威严，赤膊上阵，背捆荆棘，携带举国珍宝，求楚文王饶其不死。于是蔡国灭，蔡哀侯羁绊楚地九年，郁郁寡欢而死。据说，息妫见大仇已报，从此与楚文王尽得鱼水之欢。
你也说历史，我也说历史。历史就是这样，任凭人随意打扮，各取所需。据《左传》记载：楚文王灭息，以息妫归己。传她因亡国夫死，与楚文王三年不通言语。《吕氏春秋》的记载则不同：楚文王欲取息、蔡，先佯和好蔡侯，与其谋取息。蔡侯说："息夫人，吾妻之姨也。吾请为飨息侯与其妻者，而与王俱，因而袭之。"楚文王依计，遂取息。"旋舍于蔡，又取蔡。"而汉刘向《列女传》记载：楚文王灭息，虏获息君夫妇。息夫妇双双自杀。楚人感念息妫对爱情之忠贞，立祠以祀，封她为主宰桃花的女神。后人题了两副庙联："列女传从刘向定；夫人心只息侯知。"唐代著名诗人杜牧咏叹息夫人，写下《题桃花夫人庙》："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几度春。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在两千年后，清朝人以息夫人讽刺降清大臣洪承畴的不忠不烈："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周作人也评说过息夫人："她以倾国倾城的容貌，做了两任王后，她替楚王生了两个儿子，可是没有对楚王说一句话。喜欢和死了的古代美人吊膀子的中国文人，于是大作特作其诗，有的说她好，有的说她坏，各自发挥他们的臭美，然而息夫人的名声也就因此大起来了。老实说，这实在是妇女生活的一场悲剧，不但是一时一地一人的事情，差不多就可以说是妇女全体命运的象征。"纵观楚文王灭息伐蔡，乃是敢与周分庭抗礼的楚武王"欲观中国之政"的雄心壮志使然。我们相信这绝非只是因息妫这一女人而起。
5.那些千古美人的冤魂我们将怎样面对
我们当代人，往往会因为人生坎坷或仕途艰难或命运的多厄而发出种种感慨。其实，我们只要稍稍关注那些历史人物，就会发现我们种种的不幸，与他们在那些大波大澜下的命运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纵观一部历史，其实是由男人写成的。当然也不乏一些女性精英，她们的作为甚至改变了历史，但那只是少之又少的几人而已，比如汉初的吕后、北魏的冯太后、唐代女皇武则天、清末的慈禧等人。有些超乎寻常的女性，因为她们的一些细枝末节，使王朝剧变，她们便被男人们强行地推到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身。历史让她们永远地哑口无言了。今天我们重新面对她们，希望与之沟通时，我们依然发现也许因为年代久远，她们变得无话可说；或者她们感到自己在历史长河中显得十分渺小和无助，任何说辞也只会带来更多的污言秽语。远在商时，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王都--朝歌，因为帝子辛宠信妲己，而误了国政，商终被周所灭。妲己之罪有四：肉林酒池为她所建；冰行之足为她所砍；剖腹视胎为她所乐；比干之心为她所挖。这个毒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被周人行刑之时，因为美色，刽子手难以下手。帝子辛晚年误国，热衷于声色犬马是事实，虐杀比干等大臣也有确切的记载，然其罪是"唯妇人之言是听"令人难以置信。但是要说听女人言，在商代没有办法营造出这样的现代氛围。商人迷信，只要是国是举措，唯神是问，由神灵定吉凶，关于这些，出土的甲骨文有确切记载。到了周朝的末代，西周幽王得一冰美人。此美女来历大为可疑，幽王伐褒，为褒人所献，故而姓褒。何名姒呢？谓之她乃是龙？流于王庭，而变玄鼋使女童怀孕所生，被弃于路旁，为一对小贩夫妇收养。周幽王得褒氏，甚是宠爱，生一子，名"伯服"。由此幽王对其更为宠爱，废后申氏，波及太子宜臼。册立褒姒为后，立伯服为太子。周太史伯阳断言："周王室已面临大祸，这是不可避免的了。"褒姒其罪不善笑乃酿成大祸。幽王为了博王后一笑，下令有计者赏千金，虢国石父献"烽火戏诸侯"的奇计。幽王同褒氏游骊山，燃起逢火，诸侯兵马闻警来救。各国诸侯忙乱而无序，杀气滔天的军队却只能面对毫无战事的战场，更显滑稽可笑，褒氏不觉启唇而笑。幽王为博美人一笑，反复多次乐此不疲。他有所不知，从此失信于诸侯。公元前771年，犬戎兵至，幽王再燃烽火，诸侯无人出兵。幽王被杀，褒姒被虏。对于褒姒来说，也许是出生诡异，而不知亲生父母为谁，也许是随小贩夫妻长大，充满了艰辛，她性情便从此抑郁而不喜笑了。这于她来说，又有什么过失呢？国之将亡，必生妖孽，便成了我们这个国度的定论，这个妖孽，自然是褒姒无疑。到了明末，吴三桂上书清多尔衮，引清兵入关，则与美人大大地有关了，这就是著名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为情所困，降了清人。国家灭亡，他的整个家族亦为此付出了代价。"尝闻倾国与倾城，·使周郎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词人吴伟业有诗为证。据说远在云南的吴三桂曾使重金希望吴伟业删改以上几句，被吴伟业所拒绝。陈圆圆有何罪过？她一个妇道之人，因为其美色姿容，弱不禁风，的确需要被呵护。然其命运，被一群强势的男人抢来抢去，她未必会有多受宠爱，但关乎男人的面子。求生的本能，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这就是典型的女人无罪，怀美其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