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祖慧可大师传记
一、大师身世
二祖慧可大师,俗姓姬,虎牢(又作武牢,今河南成皋县西北)人。他是天竺禅师菩提达摩的入室弟子,在中国禅宗史上,被尊为禅宗东土二祖。
慧可生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公元487年)。其父名寂,在慧可出生之前,姬寂每每担心无子,心想:“我家崇善,岂令无子?”于是便天天祈求诸佛菩萨保佑,希望能生个儿子,继承祖业。就这样虔诚地祈祷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黄昏,感应到佛光满室,不久慧可的母亲便怀孕了。为了感念佛恩,慧可出生后,父母便给他起名为“光”。
慧可自幼志气不凡,为人旷达,博闻强记,广涉儒书,尤精《诗》、《易》,喜好游山玩水,而对持家立业不感兴趣。后来接触了佛典,深感“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于是便栖心佛理,超然物外,怡然自得,并产生了出家的念头。父母见其志气不可改移,便听许他出家。于是他来到洛阳龙门香山,跟随宝静禅师学佛,不久又到永穆寺受具足戒。当时佛学界思想比较守旧,门户之见、派系之争相当严重。所以慧可虽然有许多独到的见解,终因无所师承,而受到盘踞高位的僧中令望的非难和冷遇。他怀才不遇,
此后遍游各地讲堂,学习大小乘佛教的教义。经过多年的学习,慧可禅师虽然对经教有了充分的认识,但是个人的生死大事对他来说仍然是个迷。三十二岁那年,慧可禅师又回到香山,放弃了过去那种单纯追求文字知见的做法,开始实修。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打坐,希望能够借禅定的力量解决生死问题。
二、师承达摩
这样过了八年,有一天,在禅定中,慧可禅师突然看到一位神人站在跟前,告诉他说:“将欲受果,何滞此邪?大道匪(非)遥,汝其南矣(如果你想证得圣果,就不要再执著于枯坐、滞留在这里了。大道离你不远,你就往南方去吧)!”慧可禅师知道这时护法神在点化他,于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神光。第二天,慧可禅师感到头疼难忍,如针在刺,他的剃度师宝静禅师想找医生给他治疗。这时,慧可禅师听到空中有声音告诉他:“这是脱胎换骨,不是普通的头疼。”慧可禅师于是把自己所听到的告诉了他的老师。宝静禅师一看他的顶骨,果然如五峰隆起,于是就对慧可禅师说:“这是吉祥之相,你必当证悟。护法神指引你往南方去,分明是在告诉你,在少林寺面壁的达摩大师就是你的老师。”慧可禅师于是辞别了宝静禅师,前往少室山,来到达摩祖师面壁的地方,朝夕承侍。开始,达摩祖师只顾面壁打坐,根本不理睬他,更谈不上有什么教诲。但是,慧可禅师并不气馁,内心反而愈发恭敬和虔诚。他不断地用古德为法忘躯的精神激励自己:“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就这样,他每天从早到晚,一直呆在洞外,丝毫不敢懈怠。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年腊月初九的晚上,天气陡然变冷,寒风刺骨,并下起了鹅毛大雪。慧可禅师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天快亮的时候,积雪居然没过了他的膝盖。
这时,达摩祖师才慢慢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心生怜悯,问道:“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
慧可禅师流着眼泪,悲伤地回答道:“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达摩祖师道:“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诸佛所开示的无上妙道,须累劫精进勤苦地修行,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证得。岂能是小德小智、轻心慢心的人所能证得?若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来希求一乘大法,只能是痴人说梦,徒自勤苦,不会有结果的)。”
听了祖师的教诲和勉励,为了表达自己求法的殷重心和决心,慧可禅师暗中拿起锋利的刀子,咔嚓一下砍断了自己的左臂,并把它放在祖师的面前。顿时鲜血红了雪地。
达摩祖师被慧可禅师的虔诚举动所感动,知道慧可禅师是个法器,于是就说:“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诸佛最初求道的时候,都是不惜生命,为法忘躯。而今你为了求法,在我跟前,也效法诸佛,砍断自己的手臂,这样求法,必定能成)。”
达摩祖师于是将神光的名字改为慧可。
慧可禅师问道:“诸佛法印,可得闻乎?”
祖师道:“诸佛法印,匪(非)从人得。”
慧可禅师听了很茫然,便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
祖师回答道:“将心来,与汝安。”
慧可禅师沉吟了好久,回答道:“觅心了不可得。”
祖师于是回答道:“我与汝安心竟。”
慧可禅师听了祖师的回答,当即豁然大悟,心怀踊跃。原来并没有一个实在的心可得,也没有一个实在的“不安”可安,安与不安,全是妄想。
慧可向达摩学习了6年,透彻地理解了大乘空宗的要义,达到了理事兼融,苦乐无滞的境界。也许是他在学习中比道育更专诚更敏悟,所以最后达摩决定将慧可作为自己法系的继承人,传授给他4卷《楞伽经》,嘱咐说:“我看中国境内,只有《楞伽经》最适宜传播。你依照此经修行传教,自然可以济度众生。”慧可牢记老师的嘱托,认真地实行“壁观”和“四行”,同时认真地按照《楞伽经》的宗旨行事。
达摩面壁的第九个年头,一天,他召来四位弟子,郑重宣布自己就要启程返回南天竺了。徒弟们一听,含泪挽留。达摩说道:“为师也舍不得离开你们,但是九年前我已答应南天竺国王,确定中土传人之后就返回故乡。现在就请你们各自说说跟随我修习禅法的心得。”
道副抢先答道:“依我所见,禅是无法用语言文字确切表达的,所以不能拘于文字,但必要时又必须用文字加以说明,所以也离不开文字。”
达摩对道副说:“你算是得到了我的皮了。”
尼总持回答说:“我认为实相就好比阿难见东方妙喜世界,一见更不再见。所以我认为那描述感官事物的文字说教更是虚妄不实的。”
达摩看了看尼总持说:“你算是得到我的肉了。”
接着,道育回答说:“我的见解是无一法可得。因为宇宙万法都是虚幻的,既非语言所能描述,也不是凡心所能感知。宇宙万法尚且如此,更何况能感知到的色相哩!”
达摩注视着道育说:“你算是得到了我的骨。”
最后轮到慧可,只见他向前跨上一步,恭敬地向达摩行了个礼,然后回到原来的地方,默然而立。
达摩望着慧可,师徒二人相视而笑。达摩点点头说:“慧可,你算得到我禅法的精髓了。”
达摩密示慧可说:“过去,如来以正法眼藏付嘱迦叶大士,辗转相传以至于我,我现在就把它传给你,你要善加护持。我还要将祖传袈裟传给你,作为我派佛法相传的信物。今后你遇劫逢难时,可出示袈裟并说出我的传法偈,用以表明身分,便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大约到我圆寂之后二百年时,就可以停止传授佛钵袈裟了。因为那时我所弘扬的禅法将传遍中土大地,以心传心,用不着以衣钵取得征信了。现在你仔细听着传法偈: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慧可暗将传法偈记在心中,成为中土禅宗二祖。
后来,中土禅宗形成了沩仰宗、临济宗、法眼宗、云门宗、曹洞宗五大派,果然印证了达摩“一花开五叶”的预言。
三、精研佛法
达摩逝世后,慧可埋名隐迹,在黄河沿岸一带行道。然而由于他早年树立的好名声,还是有众多的道俗信徒想方设法探听到他的行踪,前来致敬,要求拜他为师。慧可不忍拂大家的好意,便发挥他的好口才,剖析入微地阐述了达摩禅的要旨。于是独树一帜的达摩禅学,便迅速而广泛地为世人所知。
天平初年(534年),慧可来到东魏新都邺城(今河南安阳市北),大力传播达摩禅新学说。在这里,他受到了旧学派的多方阻挠和打击。有一位拥有徒众千人的道恒禅师,正在大力传授旧禅学。见慧可到来,标新立异,吸引了不少信众,便攻击慧可的言论是魔语,派遣上足弟子去和慧可辩难。没想到其弟子到了慧可讲座,听了慧可说法,泰然心服,反而不满道恒旧说,干脆就留下来向慧可学习,不回道恒处复命。道恒见差遣的人去而不返,又续遣第二人,如此再三,都有去无回。过了一些天,道恒在路上遇见这些派出的弟子,便责问说:“我用了许多功夫教导培养你们,犹如打开了你们的眼目,怎么竟敢做出这种背师的事来?”弟子们答道:“我们的眼目本来是正的,因为听了您的教导才变斜了。”道恒愤怒已极,更加痛恨慧可,不惜买通地方官加害慧可。慧可受到迫害,险些送了生命,不得已离开邺都,流离于邺、卫之间(今河南安阳至汲县一带),韬光晦迹,不敢再公开地大规模地传教。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慧可晚年弟子不多,并且始终没有确定自己认可的法嗣。
但是,任何一种真正有生命力的新学说、新思想,决不是貌似强大的旧势力所能压抑、摧残得了的。慧可虽然身处逆境,可是向他求教请益的人仍然不绝如缕。江南著名的三论宗学者慧布到北方游学时,即曾慕名向慧可叩问禅法,得到印证。还有一位向居士,是北齐天保初年(550年)著名的禅学学者,也曾修书与慧可通好,并咨询有关真如与宇宙万有之关系的问题。慧可以诗谒的形式作了回答,文曰: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愍此二见之徒辈,伸词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馀。诗中无馀就是涅槃的意思。全诗大意是万法皆同真如,众生之身与佛无别。如果认为有差别,那是一种迷惘的错误认识。只要空一切相,断一切差别,灭一切迷惘,就能达到本性清净的涅槃境界。所以涅槃成佛,都要向自己内心去寻求,无须在身外另求涅槃境界。
慧可答诗的思想实质和形式,都对唐中叶慧能创立的禅宗有很大影响和启发。从思想上说,此诗强调了达摩禅无相的本义,明确提出了万法皆如、身佛无别的主张。只是数传之后,一般的学习者不能领会达摩禅法的本义,复于心上着相,并且背离忘言的祖训,竞相细析经文,执著名相,少能在坐禅修心上精进不懈。慧能指斥北宗经师名相之学,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强调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际上正是力求“领宗得意”,直接绍承和发扬“南天竺一乘宗”本来之精神。从形式上说,诗偈言简意赅,很适宜用来概括丰富深奥的思想,后来禅宗盛行偈语,应是受到了佛学前辈如慧可此诗的一定影响。所以,无论从慧可直接就学于达摩,亲自从达摩那儿接受了作为传法凭证的《楞伽经》的角度来说,还是从慧可在禅宗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来说,他被尊为禅宗东土二祖都是当之无愧的。禅宗二祖慧可接续了达摩祖师的传承,开始了广度众生的工作。
五、传法僧璨
公元559年,有位居士为膜拜慧可大师,“大师,我大概是前世作孽,才得了风疾,请大师帮我忏悔。”
慧可大师说:“好,你把罪拿来我替你忏悔。”
居士说:“我不知道我的罪在哪呀?”
慧可说:“我已经替你忏悔完了,现在就请你皈依三宝吧。”
居士又说:“我拜见大师,算是知道了僧,但不知道什么是佛和法。”
慧可说:“心就是佛,也是法,佛和法并无差别。”
居士说:“明白了,罪这个东西既不在内也不在外,更不在中间。”
慧可说:“嗯,慧根不错,我收你为徒,传你正法眼,命你法号为僧璨。”
以后,慧可传法于僧璨,僧璨成了禅宗的三祖师。慧可二祖给三祖僧璨一首传法谒:
本来缘有地,因地种花生。
本来无有种,花亦不能生。
僧璨接受禅宗衣钵之后,大集众生,广施正法之雨。
关于二祖传法三祖僧璨的经过,《景德传灯录》中有如下记载:
“初祖达磨传法给二祖之后,自于少林托化西归,二祖慧可于是一边随宜传法,度化众生,一边寻求法嗣,以付祖衣。北周武毁佛期间,二祖与林法师为伴,护持经像,隐藏民间,并一度南下到舒州司空山隐居(后人在此处建有二祖师,元时被毁,现存有二祖石窟的遗迹)。在隐居的时候,也就是到了天平二年(535),二祖遇见了僧璨。僧璨当时是个居士。关于他的身世,《楞伽师资记》用了八个字来概括--“罔知姓位,不测所生”。当时僧璨已经四十多岁了,并且得了很厉害的风疾。
僧璨前来礼拜三祖,可能跟他身染重病有关。病苦的折磨使他感觉到自己罪障深重,必须彻底忏悔。于是他问二祖:“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
二祖回答道:“将罪来,与汝忏。”
僧璨沉吟了很久,回答道:“觅罪不可得。”
二祖道:“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既然如此,我已经把你的罪障忏悔净尽了。从今以后,你当归依三宝,过出家人的生活)。”
僧璨又问:“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你让我依三宝而住,关于僧,我今天见到了和尚,已经明白了它的含义,不用问了,但是,我还不明白佛和法的含义)?”
二祖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是心即佛,是心即法,佛与法一体不二,心外无法,心外无佛,僧宝亦复如此,佛、法、僧三宝,皆依一心而立,同体而异名,非内非外)。”
僧璨听了祖师的开示,言下心意豁然,欣喜道:“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今天我才明白罪性并不是一个实有,它既不在心内,又不在心外,又不在心的中间,它当体即是心的幻用,其性本空,觅之了不可得。就象吾人的心性本空能生万法一样,佛法原来是不二的,并非在心之外另有一个佛与法)。”
二祖听了僧璨的回答,非常器重他,并当即为他剃发,收他为弟子,说道:“是吾宝也。宜名僧璨。”
三祖的法号僧璨就是这么来的。
僧璨禅师悟道的当年三月十八日,即前往光福寺受了具足戒,从此以后,他的风疾也渐渐地好了,并侍奉祖师两年多的时间。
有一天,二祖告诉僧璨禅师道:“菩提达磨远自竺乾(印度的别名),以正法眼藏并信衣(指金襴袈裟,释迦佛传下的用以表示正法法脉之所在的证信之物)密付于吾,吾今授汝。汝当守护,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
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
说完把祖衣交给了僧璨禅师,并叮嘱:“汝受吾教,宜处深山,未可行化,当有国难。”
僧璨禅师道:“师既预知,愿垂示诲。”
二祖道:“非吾知也。斯乃达磨传般若多罗悬记云‘心中虽吉外头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于汝。汝当谛思前言,勿罹世难。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时传付(不是我预知有法难,而是达磨祖师传下来的般若多罗尊者所说之悬记--‘心中虽吉外头凶’--中所预言。我根据年代推算,当发生在你所处的时代,你要好好思维我前面所讲的,不要陷入这场法难。我前世负有宿债,现在是该前往偿还的时候了。你要好生保重,以待机缘成熟,好把祖师的禅法和信衣传下去)。”
二祖付法完毕,即离开司空山,前往邺都酬债。僧璨禅师于是谨遵师旨,没有急于出来大肆弘扬祖师禅法,而是韬光养晦,往来于司空山和皖公山(今安徽潜县西部)之间,过着一种隐修的生活,长达十余年。在这期间,僧璨禅师只有道信禅师一个弟子。据《楞伽师资记》记载,“璨僧师隐思(司)空山,萧然净坐,不出文记,秘不传法,唯僧道信,奉事粲十二年。”
六、慧可大师对佛教禅宗的贡献
慧可是将“南天竺一乘宗”植入东土第一人,他对中国禅宗发展的影响决定了司空山具有的重要历史地位。
达摩门徒很少,史载有慧可、道育、僧副、昙林等(《续僧传》、《洛阳枷蓝记》)。达摩临终时曾说他的弟子对其禅法的继承是“慧可得髓,道育得骨,尼总持得肉,道副得皮”;昙林虽曾亲近过达摩,但他以禅法与义学并重,故达摩临终没有提及他(《景德传灯录》)。正因为慧可得师学说之精髓,为他后来将达摩学说植入东土奠定了基础。慧可继承达摩衣钵,在北方着力阐扬他的禅法,并在法难来临之际,艰难南下,薪传其思想火种,给禅宗在中国的创立带来了转机。
达摩传授给慧可的是四卷《楞伽经》,其精神重视念慧、而不在语言,它的根本主旨是经“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慧可依“南天竺一乘宗”讲授之“创得纲纽”(《续高僧传》、《终阳伽蓝记》)。综合各种文献资料,慧可的禅学思想主要是:
(1)主张坐禅实修,反对执于语言文字;
(2)佛性人人本具,要识心自度,精诚内发,开显自身佛性;
(3)万法一如,身佛不二;
(4)理事兼容,身体几行,行头陀苦行。
可以说,慧可的禅学思想与《楞伽经》精神和“南天竺一乘宗”精神一脉相承,并给后世学禅之人以很大的影响。故汤用彤先生说,慧可承传的达摩禅法之特点,“与后来禅宗有最要之关系”。
《续高僧传》记载,北齐天保初年(550)有一向居士与慧可通书,慧可以诗偈答曰:
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顾竟不殊。
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
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
愍此二见之徒辈,伸词措笔作斯书。
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馀。
此诗强调了达摩禅无相的本义,明确提出了万法皆如、身佛无别的主张,对唐中叶慧能创立的禅宗有很大的启发和影响。慧能指斥北宗经师名相之学,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强调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际上正是力求“领宗得意”,起码接绍承和发扬“南天天竺一乘宗”本来之精神;慧可言“豁然自觉”,与后来禅宗所说“顿悟”言别义同。
从敦煌发现的禅宗文献看来,其中有许多断筒残篇被认为是慧可所说的法语。铃森大拙所编《少室逸书》的《杂录》第二之八十一至九十则,即是此类。其中第八十三则关于“忏悔”的故事和《宝林传》卷八所载唐房官撰《三祖僧璨碑文》的说法是完全致的。房官的《三祖僧璨碑文》,记僧璨请慧可为他忏悔,慧可说“将汝罪来,与汝忏悔。”僧璨觅罪不得,慧可就说:我已经为你忏悔了?这种罪性本空的思想,成为后世禅家最乐道的一种说法。
综上所述,慧可是将“南天竺一乘宗”真正植入东土第一人;无论从慧可直接就学于达摩、亲自从达摩那儿接受了作为传法凭证的《楞伽经》的角度来说,还是从慧可在禅宗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来说,他被尊为禅宗东土二祖都是当之无愧的。故朴老生前说,没有慧可,就没有中国法门,禅宗在以舒州天柱山——太湖司空山——黄梅双峰山三角区为中心的广大南方地区薪火相传,发展日盛,至六祖之后,几经分化,禅宗被宏扬光大、流传四海,正如宋李允中游二祖庵诗云:“卓锡一泓云浸影,花开无叶地生春。”故慧可在禅宗发展史上的地位十分显要。大概是修禅有益于身心的缘故,慧可很长寿。他经历了周武帝灭佛的劫难。在灭佛过程中他和同学昙林禅师曾努力保护经典和佛像。事后南行隐居于舒州皖公山(今安徽潜山县),在那里收徒传法。隋朝建立后又回到邺城,至隋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寂化,享年10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