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寂寞不语的水面.这是一派灰飞烟灭,怨毒消释,龙虎俱寂的空廓与落寞。一旦你心悬某种疑惑和某种情节登临此地,一旦你用令人思接千载的宽和目力环望这一派茫茫秋水,全身心融进这恍若古今如一的静水中去,你会听到,水,以最淡泊的方式,很响的清洗着灵魂.而我的灵魂是一片宁静之水,它远离爱情和阴谋,远离实事和规律,远离生存的气息.
雪白的芦花纷纷扬扬,浩淼的秋水自远方而来,铺天盖地,红鸟群已经飞走,水面更广阔的寂寞开去,没有歌声的芦苇荡空落而惆怅.一个蓝色的女孩走入茫茫的芦花,在日益深沉的水面上放牧精神,用忧郁的目光搜索爱情.很冷的秋水水面上,有一种无奈,平静的笼罩.
一派淡远的秋水,无声无息,远岸有一片片荡漾的芦苇,白雾茫茫……
是否该怀念那个秋天?
如今,我已经无法抵达昔日情感的水滨.除了怀念的空间任我挽留,除了那烟火在梦里梦外闪现,再也没有任何希冀让我重新背叛。你给我造成的忧郁就是这一片水,我在水面上幻化生活。一部和你共创情感美学的给予,在大地最悲凉的季节以无限完美的形象凝聚。是的,人生的篇什里,有谁完完整整的走出了爱么?生,艰难,爱,亦艰难,与之相协调的是沉重荒凉的感情世界和感觉世界。这是人与人之间遥远的,难以泅渡的距离,是社会生活中无法填充的、广袤的荒凉。取代了理解、关爱、呵护的,是这遥远而荒凉的水面。我觉得,亲近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的出现,将一片更广阔的水域交付予我。彼此终身成为一种定式,远远地相属,远远地倾尽此生相期,已经成为我们的命运。
芦苇一片凄凄凉凉,湿湿的白露还未晒干。这是深秋,芦花飞荡,秋水沉寂。天空中飘着淡淡的云层,迎面吹来浸透心底的湿风。我终于懂得,时光不再,而这是秋天。某些永恒的瞬间沉淀心底,生活原来可以是这样的安宁和美丽。已经别无选择了,我认定已找到那命运的解数,并且将始终不渝地支付这个世界源源不断的爱,稳定地流向生命的深处,汇成一片浩淼而清凉的水面。
我在自己的深处,堆积了一些温暖的姓名,象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点燃一个名字,用它取暖,抵御秋意寒蝉的肃杀,邂逅生命的苦痛和欢愉,于是所有的美丽纷纷幻化而来。记住火的故事,心就不会寒冷,而记住水的故事,心就不会干涸。那片天命般的秋水,自敏感的心上,横贯着耐久的微波。
二千年的希腊人阿基米德,有一条定律:“浸在液体中的物体,受到一个向上的浮力,浮力的大小等于物体所排开液体的质量。”当我的灵魂作为一个有质量的物体沉入秋水之深承受苦难的淹没时,这或许并不是一条物理学原理?而你,以巨大的山体为底座,立于水中央,头顶露出一点礁石,无法痛快地呼吸,深受着秋水的全部的重压,对着被围困的生命强颜欢笑,就象威严地坐在室内,身边是人的浊浪滔滔,远看近看都是一个被围困的孤独,让我无法泅渡。
······
大水,落满秋日的宁静,穿透时间的肺腑,远远召唤行吟的蓝色女孩艰难的爱情。她徘徊在这水滨的情感氛围中,隐约感到有可能与另一颗同样如此的灵魂相遇。也许,正由于怀着爱的希望,孤独才是可以忍受的,甚至是甜蜜的。然而,如何能够放怀与秋水之上,扣舷而歌?是秋天的写意,进入这个已经到来的傍晚,为我今后的生活作着默默无声的启示。黄昏水滨,满地的秋水汇拢四方,一种萧瑟的语言,在思想的水面上微波而来,象女孩蓝色的独白.我用具有诗人气质的目光在广阔的水面上搜索.再也没有一只红鸟用凄婉的鸣叫感动水面.我相信每个人人各有自己的天命,每个人的天命都是一片寂寞不语的水面,在这片水域上,有各自不同的盐度、广度、深度,有各自潮涨潮退的规律,谁都是与你并存的客观物,天命如水,如水的天命.
那感染情绪的古典诗词歌赋,以怨女的幽幽神情告诉我:每种思念都有特殊的色泽、形态,都有不同的距离、内涵......为什么你总不肯涉水而来?为什么,宏大的秋水流不向一条淡然无望的涅磐之路?你终究没有涅磐中再生的勇气吗?
那不可逾越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舟,没有桥,只有水....
我满含热泪不让自己成功,满含热泪去保持所有合理,舍去的弥足珍贵,感到的痛彻肝肺,我以血肉之躯,从活着的立场去延续了中国古老悲剧的一个连续剧目——你,在水一方。
我知道,我们谁也不能,谁也不可能泅渡这一派浩淼的秋水。你,是否知我之哀乐?当我在静水之深层度过了风暴的日子后,我无法不恨你。只有在痛苦的水底窒息的死去活来的人,才有资格在浮出水面时说: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在世上,有时,你渴望什么,就没有什么。否则,孤独就丧失了根源。
蓝色的女孩,穿过白茫茫的秋之荻花,走向秋水之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