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鸦片故事》
@冯学荣读史,近代史研究者,居香港。新作《从甲午到七七—日本为什么侵华》已在香港出版。旧作《历史其实很雷人》已在中国大陆出版
讲起近代史上的鸦片问题,不少人以为只有社会底层的人民才会抽鸦片,事实上,近代史上抽鸦片的名人、甚至伟人,为数并不少。
王鹤滨在《毛泽东保健医生回忆录》里面透露:林彪抽鸦片。
依照吉林人民出版社《末代皇后和皇妃》的记载(注:这是一本回忆录,并非小说),末代皇帝溥仪的皇后婉容,有抽鸦片的恶习。
美国记者戴维斯在回忆录《抓住龙尾:戴维斯在华回忆录》里收录了他的延安采访笔记:朱德早年在滇军的时候,染上了抽鸦片的瘾,而且鸦片烟瘾很大。直到后来1922年,朱德去了上海,接触了革命思想之后,才下决心,把鸦片给戒掉了。
李宗仁在《李宗仁回忆录》里面记录:黄绍竑,也有过抽鸦片的习惯。
依据张国焘《我的回忆》,知名的红色革命家李立三,也有鸦片烟瘾。
依照《白崇禧回忆录》,知名抗日英雄张自忠,也有很大的鸦片瘾。
民国人物抽鸦片的,数量相当多,恐怕列举不完。总之,抽鸦片,无论在当时的上层、下层社会,都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抽鸦片也许并不算什么,可能令你更意外的,是近代史人物们种植鸦片、从事鸦片买卖的隐历史。
曾经担任苏松太道(相当于上海市长)的杨坊(洋枪队首长华尔的岳父),在上海洋泾浜曾经开了家公司叫 “泰记”(Takee),以贩卖鸦片致富。(参《中国近代史辞典》第298页)
知名军阀孙殿英,也是闻名大江南北的鸦片贩子,他的鸦片,商标是 “殿英” 牌,可谓明目张胆。
孙文大元帅在建军北伐的初期,也部分靠买卖鸦片养军,这在《李宗仁回忆录》等大量史料里面,都是有记录的。在广州军政府时期,广州城内遍地都是 “谈话处”,实际上就是形形色色的鸦片馆子,而且是革命军开办的。
另外,孙文的部下龚师曾,写下过这样的证言:“......1923年8月,许崇智等在闽南各县种植的鸦片,均已收获到手......”(参中国文史出版社《文史资料精选》第5册第21页龚师曾《追随孙中山北伐回忆录》)
这个种植鸦片的 “许崇智” 是谁?许崇智,就是孙大元帅的部下猛将。
《李宗仁回忆录》也记载了:滇军是一支一边打仗,一边贩卖鸦片挣钱的军队。
《谢觉哉日记》1945年1月15日,无意中透露了这样的机密文字:“......主席说,我们犯过两次错误,第一个错误,是长征时,乱拿人民的东西,第二个错误,是种植某物。”
什么叫 “种植某物”?某物,应该就是鸦片。谢觉哉有相当高的防范意识,连写日记的时候,都不忘记使用隐语、暗号。
杨虎城治下的陕西,也广种鸦片。例如,1935年,关德懋留德归国、到陕西任教,当时陕西是杨虎城的天下,关德懋亲眼所见:在陕西的广大土地上,公开种植鸦片,场景相当惊人。(参(台)《关德懋先生访问纪录》第30页)
韩复榘在主政山东时期,枪毙了许多鸦片瘾君子,并扣押了许多鸦片。在初期,韩复榘对这些鸦片,采取的是销毁的政策,后来发现不对,可以卖钱。于是,韩复榘借口 “军饷困难”,将这些鸦片强卖到山东的资本家手中。所以,这些被查获的鸦片,最终又流入了山东的吸毒市场。(参《中华文史资料文库》中国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第3卷第34页)
沦陷时期的广东,也广种鸦片。汪伪时期的广东禁烟局长雷遇春,曾经亲自领队,下乡铲除罂粟。所到之处,吃、喝、卡、拿、要。吃饱喝足后,雷遇春用几部大卡车,满载烟苗,张开 “广东省禁烟局铲烟苗队” 的大幅白布横额,大张旗鼓,巡游市内。其实,铲除的,是已经取了汁的罂粟,果子只是空壳。烟,早已收成了。(参《广州文史资料第43辑:沦陷期间广东的鸦片》亲历者许耀震的回忆)
抗战时期的重庆国民政府 “禁烟” 所扣押的鸦片,也并不象当年林则徐那样一把火烧掉,而是常常再卖回到市场上去。以下人员都涉嫌牵涉在案:戴笠、余汉谋、李汉魂、杜月笙......这个名单还可以很长。这些鸦片,一般秘密统一运到沦陷区上海 “外销”,为何用 “外销” 这个词?因为用这个词,可以避免 “毒害同胞” 的责难。事实上,“外销” 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许多鸦片最终还是流入国内吸毒市场、被同胞消费了。(参《广东文史资料》第2辑146-150页第12集团军总司令部副官处长郑应时回忆)
以上是我从第一手史料中,读出来的一些有关于鸦片的潜历史。特书之,与各位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