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的哲学 墨子系列之十八
“鬼神”是否存在的问题直接涉及一种学说世界观的形成。由于墨子承认鬼神的存在，不少人从“唯物主义”认识论出发，对墨子大加挞伐。其实，墨子主张的有鬼神论所反映出的并不是什么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如何对立的问题，而是远比一种认识方法复杂得多的文化问题。墨子的鬼神论与《墨子·天志》中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反映出他寄希望于鬼神来赏贤罚暴的心理。然而，鬼神论的制约力量毕竟是脆弱的，不可信的。实际上，鬼神论本身是一柄双刃剑。它对相信鬼神存在的人能够起到一定意义上的道德教化的作用，但也会对那些作恶者因未受到鬼神惩罚而变本加厉地继续从事着他们的恶行。面对恶的社会现实，墨子的鬼神论同样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墨子从乡里见闻、史书的记载、历史的传说、古代圣王祭祀的虔诚等多方面论述了鬼神是存在的。墨子所引述的鬼神存在的论据与其思想主张是一脉相承的。“子墨子曰：‘古之今之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为鬼者’”《墨子·明鬼下》。”墨子说：“古往今来的鬼神，不是别的，有天鬼天神，有山水的鬼神，也有人死后变成的鬼神。
如此看来，墨子所论之鬼神，颇有些万物有灵论的色彩。然而，鬼神毕竟在现实中难觅踪迹。面对人们的怀疑，墨子又从实用主义的观点出发，引导人们重视鬼神的存在。墨子认为，如果鬼神是存在的，那么祭祀就是有“大用”的。“今洁为酒醴粢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请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饮食之也，岂非厚利哉！”《墨子·明鬼下》现在把祭祀的甜酒和盛在祭器里的黍稷弄得很干净，用以恭敬、谨慎地祭祀，假使鬼神确实存在，这样他的父母、兄姐得到饮食，难道不是最大的利益吗？
如果鬼神不存在，祭祀鬼神仍然是有用的。“若使鬼神请亡，是乃费其所为酒醴粢盛之财耳。
自夫费之，非特注之污壑而弃之也，内者宗族，外者乡里，皆得如具饮食之。虽使鬼神请亡，此犹可以合欢聚众，取亲于乡里”《墨子·明鬼下》。假使鬼神确实没有，这不过是浪费他制作的甜酒和盛在祭器里的黍稷之类的一点资财罢了。而且，他们所浪费的，也并不是倾倒在水沟里丢弃掉，而是还可以用来邀请宗族、乡亲来饮食。纵使鬼神确实没有，这样做也能让宗族、乡亲欢聚一堂，增进亲情。
墨子对于鬼神的尊重，几乎达到了一种宗教般的境界。“今执无鬼者言曰：‘鬼神者，固请无有，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牺牲之财。吾非乃今爱其酒醴、粢盛、牺牲之财乎？其所得者臣将何哉？’此上逆圣王之书，内逆民人孝子之行，而为上士于天下，此非所以为上士之道也。是故子墨子曰：‘今吾为祭祀也，非直注之污壑而弃之也，上以交鬼神之福，下以合欢聚众，取亲乎乡里。若神有，则是得吾父母女以兄而食之也，则此岂非天下利事也哉！”《墨子·明鬼下》现今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鬼神本来就没有，所以不必供给那些祭祀用的甜酒、黍稷、牛羊等财物。如今我们岂是爱惜那些财物呢？（而在于）祭祀能得到什么呢？”这种说法，对上说就是违反了圣王之书；对下说，就是违背了民众孝子的言行。如果想做天下的高尚人士，这实在不是做上层人士的正道了。所以墨子说：“现在我们去祭祀，并不是（把食物）倒在沟里抛弃掉，而是对上以邀鬼神之福，对下让宗族乡亲欢聚一堂，增进亲情。假使鬼神存在，那就是将我们的父母兄弟请来共食，这岂不是天下最大的好事吗？”
墨子为什么如此重视鬼神的存在呢？“今执无鬼者曰：‘鬼神者，固无有’。旦暮以为教诲乎天下，疑天下之众，使天下之众皆疑惑乎鬼神有无之别，是以天下乱。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实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当鬼神之有与无之别，以为将不可以不明察此者也。”《墨子·明鬼下》。现今主张没有鬼神的人说：“鬼神是没有的。”从早到晚都用这些话说教给天下，迷乱天下人心，使天下的人都疑惑鬼神到底有没有，于是天下就乱了。所以墨子说：“现今那些王公大人和君子们，如果真心实意地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那么对于鬼神的有和无的分辨，就不能不作认真研究并考察清楚的。
墨子主张鬼神存在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赏贤而罚暴也，则夫天下岂乱哉！”《墨子·明鬼下》现在如果能让普天下的人民都确信鬼神能赏贤罚暴，那么天下哪里还会乱呢？
“子墨子言曰：‘虽有深溪、博林、幽涧无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谨），见有鬼神视之’”《墨子·明鬼下》。墨子说：“即使在深山老林、幽闲无人的地方，人的所作所为也不能不谨慎，因为鬼神就在身边监视着你呢。
墨子从实用主义的立场出发，阐发了鬼神存在的道德教化功能。“故子墨子曰：‘当若鬼神之能赏贤如罚暴也，盖本施之国家，施之万民，实所以治国家、利万民之道也’。若以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洁廉，男女之为无别者，鬼神见之；民之为淫暴寇乱盗贼，以兵刃、毒药、水火退无罪人乎道路，夺人车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见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洁廉，见善不敢不赏，见暴不敢不罪。民之为淫暴寇乱盗贼，以兵刃、毒药、水火，退无罪人乎道路，夺人车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间，拟乎鬼神之明显，明有一人畏上诛罚，是以天下治”《墨子·明鬼下》。所以墨子说：“应当相信鬼神能够赏贤罚暴，这本来是该施之于国家和百姓，实在是治理国家、造福万民的道理了”。假若认为不是这样，那些政府官吏不清廉，男女混杂没分别，鬼神都会看得见；百姓中为淫暴、寇乱、盗贼者，拿着兵刃、毒药、水火在路上劫持无罪的人，枪夺车马衣裘，据为已有的，鬼神能够看得见。所以官吏治理官府，不敢不廉洁，见善不敢不赏，见暴不敢不罚。而淫暴、寇乱、盗贼之人，以兵刃、毒药、水火于道路上劫持无罪之人者，抢夺别人车马、衣裘以自利者，从此可以停止了。
墨子不仅主张鬼神存在论，而且提出了“先鬼神后人民”的观点。这是因为主张鬼神的存在对于治理国家、安定社会方面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鬼神的惩罚是必胜的。“故鬼神之明，不可为幽间广泽、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鬼神之罚必胜之”《墨子·明鬼下》。因此，对于鬼神的明察，不论是大泽幽静的地方，还是深山老林，鬼神必定是能看得见的。鬼神的惩罚，不可能凭借富贵势众、勇猛顽强、坚甲利兵，因为鬼神惩罚你，就一定能够战胜你。
鬼神的赏罚是分明的。“且《禽艾》之道之曰：‘得玑无小，灭宗无大。’则此言鬼神之所赏，无小必赏之；鬼神之所罚，无大必罚之”《墨子·明鬼下》。并且《禽艾》上说过：“得到吉祥的不在地位微小；得到灭族的，不在地位显赫。”这说的是鬼神所应赏赐的，不论地位多么卑微也必定要赏赐他；鬼神所要惩罚的，不论地位多么尊贵也要惩罚他。
关于鬼神是否存在的问题，并不是本文需要讨论的。但由于“鬼神”现象的特殊性，我们又必须对此作出适当的解释。鬼神是否存在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人类。自古及今，人们对此莫衷一是。现代自然科学已经揭开了古人解释不了的许多迷底，人类遨游宇宙苍穹，看不到任何鬼神的影子，鬼神是否存在的问题似乎是不值得讨论的问题。尽管如此，一些人仍然对人类的“灵魂”现象确信无疑。其实，人类作为高等动物，死亡前后存在着一个生命能量的释放过程，这个过程中可能存在着人们尚未认识的一些现象，有人认为类似于宇宙中的“电磁”现象，它显然属于生命的自然现象。死亡者生命能量释放中产生的“电磁”现象可能让自己的亲人或者有相同“波段”的人“接收”到，之后便是“人死如灯灭”了。因为，生命是一种自然现象，如果人死后能够成为“鬼”，那么每一种生命，都有可能在死后产生那种生命的“鬼”了，这显然是十分荒唐的。对于鬼神，更多的人倾向于认为“信则有，不信则无”。“鬼神”是否存在的问题直接涉及一种学说世界观的形成。由于墨子承认鬼神的存在，不少人从“唯物主义”认识论出发，对墨子大加挞伐。其实，墨子主张的有鬼神论所反映出的并不是什么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如何对立的问题，而是远比一种认识方法复杂得多的文化问题。墨子的鬼神论与《墨子·天志》中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反映出他寄希望于鬼神来赏贤罚暴的心理。然而，鬼神论的制约力量毕竟是脆弱的，不可信的。实际上，鬼神论本身是一柄双刃剑。它对相信鬼神存在的人能够起到一定意义上的道德教化的作用，但也会对那些作恶者因未受到鬼神惩罚而变本加厉地继续从事着他们的恶行。面对恶的社会现实，墨子的鬼神论同样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