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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学生写作的语言潜质 ——中学写作语言教育论纲之一 浙江慈溪中学 黄孟轲 我于几年前在《让学生拥有属于自己精神内涵的写作语言》一文中提出:“语言,是一切事实和思维的外衣,是思想精神的外壳。写作中作者深刻的思想,丰富的情怀,鲜明的个性,潜蕴的心态,强烈的渴求,都是由语言所承担。中学生在作文中要陈述事实,表露感情,阐发观点,都只有通过语言才能表达出来,成为大家可以感知,可以理解的东西。”①近十年过去了,我在作文教学方面继续进行一些新的思考与实践,再回过头去看看想想自己作文教学的经历,我越来越感到作文教学要有所突破,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途径是切入的去关注学生作为写作主体的“人”的关注,这其中的核心的问题是唤醒学生写作的语言潜质。因为语言一方面属于公共性的,有其共性与类的特征,但是,作为每一个活生生的学生,语言又是与每一个写作的学生的生命性有关。具有个体的生命活力,特别是个体生命的心灵世界与精神领域密切相关。也正是这一点启发我们从写作语言的个体性角度关注写作与人生、作文语言与个体生命之间隐秘的关联之奥妙。 一、 我们知道,一篇作文既要注重审题扣题、选材立意、谋篇布局等基本写作要求,但更要关注语言,因为语言是对这一切的支撑与实现,是达到凸显题旨与运用艺术的载体或途径;真正的语言也是如汪曾祺先生所言,“我以为语言具有内容性,语言是小说的本体,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②语言的运用也不仅仅只是符合语法逻辑,会运用一些排比对偶比喻拟人等修辞技巧;也不是让学生去摘抄一些名言好句,去记背一些名人事迹、历史典故或社会时事等;更不是让学生去硬背一些可以套用的篇段辞章。因为,这一切若前者只把母语的使用简单孤立地肢解成一种机械的工具,而后二者则可谓是有悖语言在作文中运用的意义,亵渎母语的价值,更违背了写作教学的意义。我们知道语言是人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文化的载体,但作文语言意义与价值是要传情达意,是要经过写作者“人”心灵的化解与过滤,形成自己的感受;好的语言只能属于从人的内心出发,这才能使其拥有力量与魅力。若只是把语言文字作为一种符号与工具在使用,忘记了语言背后一个写作的人。这样的写作教学,这样的对母语运用及对语义的阐释,要么是苍白无力的情感,是没有智慧的文字游戏。从小处来说没有一个学生作为人的正常的情感,无真趣的伪情套话;若从大处来说是作为一个当代青少年的精神缺血与个性的颓丧。 “今天我们常常心痛地读到许多学生作文无病呻吟、装腔作势、薄情寡义,或者是语言不中不西、怪语异调,再者是要么语言贫乏无味、僵硬枯瘪,要么是杂乱无章、文理不通,这里包括每年被人为地炒作的不少所谓的高考满分或优秀作文。总之我们眼前常常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写文章,而是一支灵魂出窍的“笔”在无动于衷地写东西。”③作为一个语文老师,我读着这样的作文真是欲哭无泪,一个个本来活泼可爱的、充满灵性的、活龙鲜跳的学生,怎么到了作文稿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窝窝囊囊的话;那么可怜兮兮,那么弱智愚笨,甚至被弄得不像“一个人”了! 二、 运用语言写作有其须遵循现代汉语的共性,遵循其特定的规范,如通顺准确规范,在这一前提下我们要关注的是,每个学生的语言潜质。每个写作者都有其语言形成的个体特性。鲁枢元在《文学的跨界研究:文学与语言学》把它概括为 “个体性、心灵性、创化性” 。 语言不只是单纯的概念与观念的载体,它承载着人的内在的情感、个性与智慧。常说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苇草,那么,语言,是一个人存在的有独特性的存在物质。教学生写作文非常重要的一点首先要让学生能够认识到体味到自己作为一个写作的人的情感的自觉存在。作为“审美的对象所表现的意义,既不受逻辑的检验,也不受实践的检验;它所需要的只是被情感感觉到存在和迫切而已。”④我们老师的教学绝不是让其去背记多少名句格言,或套用几种比喻排比夸张等修辞格的用法,或去索构几篇可以到时用入的万能文章,而是要努力去唤醒学生他自己的生活的情感及智慧,去激发他们内心中语言潜在的属于他自己的私密特性。从心理学及写作的认知的规律来说,我们每个智力生理正常的学生都是有其自身语言潜在的本能的素养,又有其人生的成长背景。运用语言,在自然共性前提下,有其每个人的特质,它必然染上每一个写作者独特德感受世界的主观色调,刻上 “自我”的胎印,语言从作文的个体意义来说来说是别一样的“孤”。只是好多时候,这些学生的写作基本素养个性没有被我们老师唤醒,好像一片片各各不同的树叶,一直被有些老师罩在他框定的裹布当中,慢慢枯死为止败落为止,即学生的心灵的智性、对生活的感悟,语言的本能,在死板机械的教学中闭死于内心。被训练成“应试的机械语言”,一旦长此以往呈封闭僵化的定势,其本来具备的灵性也好,个性也罢,统统被死啦死啦,其作文语言必然成了僵尸一般。 学写作学语言最基本最重要的是先“唤醒”,帮助学生让其体悟到并能够发掘属于他自己的语言的本性,并找到它在写作中的“位置”。这在具体的教育实践中,我还非常关注把写作与阅读个性对应,在努力唤醒学生的写作的智性——我称其为找到写作的“意中人”(学习模仿的对象),即与每个学生写作的语言个性比较接近的作家,譬如我在前段时间高一作文课提出“你相中谁”的研讨,来催化学生的写作情趣,指引写作的方向,我给学生提出一些归纳后的供参考的作家诗人如: 悲性曹雪芹、犀利鲁迅、质朴老舍、“刻毒”张爱玲、机智钱钟书、冲淡周作人、清淡孙犁、从容沈从文、天趣丰子恺、厚道巴金、沉郁余华、深邃史铁生、诙谐王朔、禅性林清玄、激越韩少功、土腥刘亮程、典雅余光中、哲思周国平…… 当然我这些归纳只是一种个人的理解不一定恰当,这也只是让学生参考,还有很多古今作家诗人的语言可以成为学生学习写作的“意中人”。在课中学生选择并说了之所以这样选的理由后后,我再同学生一道研讨,并让学生明确:因为你找到自己的写作语言的位置后,你的作文可以少走弯路,语言还得长大,你有否寻求到引领你的意中人,并让其伴来你前行。这不是抄袭,也不是一般的模仿,是一种深层的学习借鉴,或说深度模仿。 我觉得通过这样教育培养,学生对语言的敏感性会渐渐提升发展,这样的作文语言才能是他们自己的,而且也许会成了他们终生可以享用的“个人财富”。这样的作文语言在使用上,才能显示出出神入化和多彩多姿,才有可以“粘住”许多对象,如果即使是应试作文因为有了这样的功底,学生的考试作文也会博得大多数老师的好感,这我这一届届学生高考考下来那些真正语言有个性的作文有优势的很少有考砸的。 三、 就作文语言来说,我们的教学中最常见的、也最需要警惕是:依附于学生他们写作的“手下”十余年中渐渐形成的泛泛的陈词滥调中,浅白地用一些大而无“性”的公共话语,这其实很多是我们老师罪过啊,好多学生说到底他们从来也没有拿到过作文的“话语权”。这一点在现在的高考作文教学与训练中表现得尤其严重,有人说现在的学生所以写不好作文都是中考高考等考试惹的祸,此言不很符合作文教学的实际。我们要思考的是,为何同样写高考作文,看你怎么写,看你怎么教,我常常对我的学生说,我们作为一个每日三点成一线的校园生活中的中学生,作文必然受生活阅历限制,生活也许本身就平平常常,司空见惯,我们作文所涉及的题材难免会单薄生涩幼稚,但我们还有语言,我们还有我们十几年学习所获得的语言,这语言应该是属于我们每个人自己,带着每个学生个人自己的人生的独特印记;我们的语言是存在于我们的内心中,与我们一道长大。我写过一个案例《在土地上扒寻语言的女孩》,是关于来自农村的2010届毕业的学生马梅娇写作成长的一段经历: 她同我许多学生一样在理科实验班里是个成绩一般的学生,语文基础知识可以,只高一时作文较差,尤其语言死板单一,套话空话连篇。她在作文上一直在努力,高二第二学期一篇《与我生命有关的三个女人》在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获奖后写作体会中说:“写作上也是同我的许多同学相似,在农村长大,读高中前除了课文没有读过一本文学作品,进人高中在老黄(学生喜欢叫我老黄)的影响下慢慢读了一些好文章,作文也从学生腔挣脱出来,靠一种对自己的文章负责的热情与颖悟,想让自己在数理化的夹缝中找到一点人的自信,在阅读,在思考,在苦恼,在写的历程中,对语言有了新的认识,文章也有了一点新面目。 她的《与我生命有关的三个女人》的语言也在努力体现这一点,下面是写其母亲的一个片段: “我以前也像许多同学一样写妈妈美丽——她是一个很美的人,尤其她的肤色,写妈妈的笑容,等我长大一点竟发现写母亲的笑是一种多么幼稚的想法,她哪里有我许多同学的母亲,有笑的资本,有笑的理由,我想来思去她的脸上心中只有憔悴,及外婆念叨的阿拉囡做人伤心的哭丧,现在在我身边的只剩下我憔悴的孤独失爱的母亲了;作为一个薄命的女人,母亲身边还觉有点声响的大概已经只剩下它也离不开她的粘满了透明胶的电瓶车的吱吱呀呀了。”这声响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夜一声悲叹一阵哀嚎后而生出的。 像这样一段话,若聊表看也许没有什么,但这当中蕴含作者的痛感悲情,蕴含着为这样一个曾经美丽的母亲因为她的父亲因赌债在五年前离开家以后而陷入的沉重的人生;但这人生是以作者我的情感的视角出发的,文字背后站着一个痛苦的母亲,与一个在思考母亲悲剧的女儿。她整篇文章的语言一直传达这一种深深地思考,沉重的底层,生命简单并自然地引出另外两个女人奶奶与外婆,文中:阿拉做人、性命交关、憔悴伤痕、沉重的底层,生命简单、温暖不了的是心呀等词句是文章的情感有了一种物质,有了寄托处。她后来的文章一直努力表现语言要表现物质的分量就在其中,更是我们要努力去实现的个性化语言的质感,她文章的笔触很沉,情感也是厚厚的。如在高三时写的《记一个五年未归的父亲》此处我征得她同意选录开头两段: 父亲已经五个年头没有回家了,生死未明。 即便是回来也已经没有家了。我的母亲他的妻子已改了嫁,我自然成了拖油瓶,被拖进了一个陌生的家庭里,管一个陌生的男人叫“叔叔”。还有一个与我毫无血缘的“姐姐”,在外打工过年回家来,过一个看似团圆的中秋,就匆匆离走。我晓得在这个失却了亲生母亲的爱的家里,她也身心俱寒,我与她都是悲剧婚姻的刀下鬼。我也无不在这团圆的日子里,念着我负债离家五年未归的爹。就这样循环往复又循环往复过五年了。 我越来越感受到作文教学对语言的关注的意义之重大,像上面这段文字的内容以前也曾有几个同学写到过,但总无法把由于父母婚姻的悲剧给子女的内心留下的伤痕表达出来,只会用一些痛苦,流泪等共性语言,本来痛苦的真情到他们笔下显得虚假,究其原因情意与语言的脱离。 作文语言的意义其实简单,本质上是让学生作为一个写作个体的“人”多关注语言如何去适合内心,因为语言是写作者的生活情感与思想的直接的现实;是学生写作过程中面对作文题目要求,以及自己在写作过程中思想情感的活动的思维内容;但这思维不是学生大脑抽象的现成的印象记忆,重要的是在教师的教育引导激发的过程中,从而使学生在能够对他本身已有的生活作个性化的回忆、反思、选择、折射,而这个过程,也即是目的,就是要让学生运用带有自己体温生活情感的语言。譬如无论是“我”、“我的家”、“心灵深处的记忆”一类主观性很强的题,还是像我们浙江高考题“绿叶对根的情意”、“行走在消逝中”“角色转换之间”等可以自由发挥的题。我们要实现真正的写作必然是蕴含学生的生命印记的语言的,这也是作文走出困境实现有效教学的途径。下面是笔者与学生以“亲情”为话题同步写的下水作文《黄昏里的母亲》结尾的片段: ……我给妈捡了一筷碗底的炒鸡蛋,妈牙早掉大半还在默默的嚼着。我踱出屋外,黄昏快没了,黄昏大概渐渐落到了母亲的心里,身体里。俗话说,女人四十豆腐渣,那我母亲快五十是什么,是泥是土?妈只能是烂泥,她把命都给了泥土。女人常关注香水长裙美容腰身高跟鞋,妈这辈子可能连梦里也不会出现,妈说,她已不会做梦,连你爹这老猢狲也不来了。我晓得妈是没力气做梦。只有一次,我还读高一,她一早哭丧着说,我夜里做了梦,梦里哭醒。我说你哭什么,她说我死了。我一惊“我死了”。妈说是伊自己死了。妈揩了把泪,“我死,没关系,你,咋弄?还咋活!”我笑妈一大早莫名其妙的死死,多不吉利。那天回校后晚上躺在寝室里,半夜醒来,想起小时半夜醒总要先摸摸身边的妈,没了妈,会惊吓号哭。我18岁了,想到这,要是真的有一日妈殁,我会怎样!…… 黄昏全没了,小村全黑了,屋前的猪棚四只猪嗷嗷着,妈拎猪食桶出来喂,在我身边默了一会,轻声道:“天都嘎黑了。好读书去了。老师作业写了多少?” 顿了顿,“后进屋阿林的囡,旧年大学毕业上海外国人公司里做,伊娘昨天话,伊囡过两日要带爹娘看世博会……” 我默默走进屋。妈在黑黑的猪舍里忙着,骂猪长得太慢。 学生周珺与李辉等同学在评论我的这篇作文时说:读此文我几次要流泪。尤其是语言读来有一种厚厚的原生的会触动你内心的力,老黄为我们做了一次很好的示范,他这语言能够还原笔下人物的生存状态,把人放到像“母亲”这样一些人的生活坏境中“活着”,语言有一种泥土味。‘泥土味’。老黄他直面他曾经的生活经历。他一直要求我们写好作文首要的是关注生活,用心去感悟人生的体现;再是要切实的选择属于自己的语言来表现生活,对语言的个性化追求密切相关。尤其是作者语言的方言性思维,激活了语言的表现力,让人活在语言中。 这表明学生是已经懂得作文语言在一篇文章中的意义,我写这样一篇文章,主要是与学生一道尝试语言与生活的和谐融合。我常常对学生说,作文语言可以向多方面学习,学习方言是一个方面,我提倡的不是要用方言写作,而是对方言的适度吸收,有些内容只能用方言(不等同土话)思维才可以达到效果。如上文中写到妈拎猪食桶出来喂,在我身边默了一会,轻声对我说的几句,如用普通话表述是难以想象的。但这对普通话运用是不矛盾的。著名作家张炜、莫言等也认为:方言才是真正的语言,好的小说都是用方言写成的。虽然学生写作不是作家创作,但对作文语言运用的意义道理是一样的。方言它是与时俱进的,其展示的人情人性非常真实,乡土气息无比浓厚,具有大地敦厚、自信的品质和魅力。刚刚读到郜元宝教授对钱钟书《围城》语言的剖析的文章,他认为:《围城》中的方言土语就像鬼魂和影子一样藏在国语背后形成一种文学的国语。⑤当然,我们学生写作不是简单的如何用方言去写,而是吸收借鉴方言的鲜活与时俱进的生活状态,吸收从方言的思维方向来丰富学生的作文语言,来加强语言的生命力,形成自己个性化的语言。因为一篇作文中你深刻的思作想,丰富的情怀,鲜明的个性,潜蕴的心态,强烈的渴求,都是由语言所承担,而单凭公共语言、新闻语言,尤其是学生腔是根本无法担当的 王国维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人间词话》)王国维他道出了“言”“意”准确对位的重要奥秘;学生学习语言,倘若“所见不真”,“所知不深”,而又勉强地“矫揉妆束”,势必造成作文的“言”“意”的断裂。缺乏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知识积累是无法真正丰富词汇进而丰富语言的。“活文字都嵌在活语言里面,死文字是从活语言所宰割下来的破碎残缺的肢体,字典好比一个陈列动物标本的博物馆。”(朱光潜《诗的实质与形式》)正因为这样,虽然字典里有一切的字,但是,只抱着一本字典是写不出东西来的。有的同学写文章时,遣词造句似乎有着“取诸左右而逢其源”的良好感觉,却又往往“言”“意”错位,“这一半原于平时体认事物未能真切,一半原于对使用的‘词’未能确实了知它们的义蕴”(叶圣陶《“通与“不通”》)。这样的“丰富词汇”对于表达失去意义。 我们要让学生明白,写作其实并不是什么,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它属于大地上的行为,写作就是用你自己的内心语言去表现你的发现,去呈现你对对生活的敏感体验,这里关系到一个写作者的个性化的感受,他的情趣。这当中最重要而是我们以怎样的适合自己表述的语言形态,我们甚至要夸父追日般去追求“真语言”。我们在作文教学当中要让学生明白一个其实非常普适得道理:写作文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写语言:好的语言可往往以拯救一个平庸的故事;好的有自己个性语言可以让你的惯常的平常的生活变得新鲜美丽活泼。写作从语言出发,可以走的很远。 四、 常有老师认为作文语言没有办法训练,语言是学生自然形成的,只可以意会而难以言传,无法教练,故语文教学尤其是真正的作文语言的教学几乎成了盲点。作文最怕是心门紧闭,忌讳言不由衷,我们要让学生扔弃那些没有经过内心过滤的新闻语言公共语言。现今许多学生作文语言之所以是拾人牙慧,去捡些现成语言写些现成话语,或套话空话伪情,语言会显得干、僵、瘪、燥,最主要的是我们缺乏对人的关注,把作文作为一种机械的方法技术,审题选材立意,开头过渡照应,即使涉及语言,也往往停留在简单的修辞句式,排比对偶等,表层的语言形式的模仿训练。所以,大量学生作文的语言会千人一面,百人一腔,只有共性的所谓好语言,不顾自己心理兴趣,语言个性,一味的去追求形象生动,而其作为写作者的情感智性却没有渗透到写作语言的运用层面与作文的内涵中去,作文中的“人”失落了,随之而来的有自己面目的语言也没了。 我多年来提出的并在一届届学生的教学实际中探求实践的人生的生命化写作,我们只有了解现在学生,才能从这代人的角度去思考教育,尤其是关于作文教育,这样才能真正进入他们生活世界,才能真正进入这一代代学生的灵魂世界。有真正好的语言,其背后肯定有一个用自己的眼睛在打量发现生活,对看似平平常常的普通人的生活,他们能够敏感的感悟到一些个性化的题材,尤其是他们的语言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如下面是我所教的这一届新高一系列作文的练习,我布置的作文训练内容是“我与我的——”是高一写人系列中的一个,以下是学生中两篇有一定代表性的作文,我分别结合以下两个片段来谈: 昨天,我同爸爸到地里去,秋天的田野很美丽,一望无际,在黑色肥沃的土地里,一大片绿色的庄稼很茂盛,这是广大劳动人民用辛勤的汗水灌溉,虽然天有点冷,但是许多农民正在积极的劳动,所以我很感动。虽然我是一个高中生了,可是是没有去让我参加土地里的劳动,十六年里只是不劳而获,我很感谢爸爸,然后我对爸爸说我现在开始长大了,可以参加生产劳动了,你休息吧。(《我与我的农民爸爸》) 我在批阅此文时曾经同这个同学有过交流,他说此文是他的真实生活,没有什么虚构的,以前他也写过类似的文章,初中老师还在课堂里表扬过,认为他的文章是能够去关注生活,语言通顺流畅。我对这个同学聊说,我也是在农村长大,我做过多年的农民,在土地里流过血汗,我读了你的文章,读不到真正的土地与农民生活。你有没有真正用心去观察过土地与农民?虽然作为农民的儿子,但对农民的艰辛,对我们学校周围的农田正在受严重的污染与侵占,我们对农村及土地有没有真正的感受?这个同学在与我的交谈中也体会到自己看似在写自己的农民父亲,在写农村的生活,写土地,其实说的话确实没有从内心出发,甚至是虚假的。这个问题,后来我专门在“有生命力的语言来自哪里?”的作文专题中进一步思考研讨。 我在这类作文批阅过程中,想到叶圣陶先生说过的话,“……人在那里思维,同时就是在那里说话。起初想不清楚,那因为适当的材料(浯汇)跟适当的组织形式(语句构造)还没有确定下来。什么时候才算想清楚了呢?那就是适当的材料跟适当的组织形式确定下来了,能够把语言明白通畅地说出来的时候。”叶老所说的“适当”是经受过写作者情感思维与作文题旨的要求的,这里很重要的过程就是学生其对题材的其心的感受。我前面讲到的这个学生对生活没有用心感悟,其语言也自然没有去感觉其心灵,对生活只是“伪观察”,其语言在“外化”的过程中,还没有到达“内化”的深一层思考,因为人的语言思维说到底还是个“人的心灵”问题;经过心灵过滤的有效的思维的效率往往决定着语言外化的优劣。对生活真正的关注,对写作题材的有效体味关注,才能达到有效准确运用好语言,这也是排除学生作文过程中如语言学家所认为的“语言的痛苦”的关键,以排除伪思想伪语言,使学生作文语言真正从内心出发。对现在的学生对生活缺乏内心感悟很为普遍,我们老师要通过培育引导,让学生从“有”中发现“无”,从“无”中选择“精”,从眼睛中看到声音、从耳朵中看见色彩,从“美丽”中发现丑恶,从“静止”中发现变化,使写作不断进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地。 语言学家认为,为了充分发挥语言的中介作用,人们在长期的写作实践中摸索出种种经验,既要充分地利用了语言的“有限性”即语言的共同遵循的规则,又不断开拓着语言的“无限性”,语言的多样自由个性化的特征;前者主要表现为“言”与“意”的准确地位,后者主要表现在“言外之意”的合理开发。我们作文教学对作文语言的关注,另一个意义层面是言语与意的有效融合,让“言”真正承担“意”应该达到的目的。又要积极的鼓励学生、激发学生在写作中能适度的去尝试“言外之意”,虽然我们学生的写作不同作家的创作,但每一个学生是生活在其地区的方言文化当中的,不能不受这种文化的影响与熏陶,我们的作文语言运用不可能同割裂。否则其思维必然受影响,现在中学生其实语言在受西方文化,受港台等流行文化的影响干扰特别严重。构思这篇文章时,我在香港教育学院参加培训,在学院里经常遇到一些台湾及东南亚来的学生,尤其香港街头购物吃饭闲逛,深深地感悟到我们内地学生的作文语言好多是受港台及东南亚等地别样的“方言”传染。据说“哇塞”。另外像“靠(或kao)”也是发源于那里。下面是这一类文章有关的另一学生《我与我的同桌》中的一篇作文片断: 哇塞!我的宝贝MM,你真的是好天真好天真哟!就因为你后爹一句你是他贴心小棉袄,你就屁颠着给他买生日礼品?什么,叫我一道去买围巾?KAO,我是出来打酱油的,要去你去,我作业忙。你这后老爹这下可酷毙,爽透啦,娶了你老娘又白捡件贴心小棉袄。我,想想可真的好郁闷了!哎,换了我,哼,会去理睬他? KAO白日梦,要么他给我钱,否则没门;我对我亲生的老爸也没有你这样好。 在作文课上我的学生对这篇文章的评价分歧很大,有些学生都很喜欢此文,觉得把人写活了,一个有点泼辣厉害,把有点可爱率真的同桌表现的栩栩如生。也很多同学认为此文网络语言流行语言“MM,KAO,酷毙,爽透,我是出来打酱油的”等的运用是对神圣的汉民族母语的一种破坏或亵渎,语言被弄得三不像了。对此我是这样同学生交流探讨:此文的真情实感,他的语言是有活性的,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口语特征就是今天语言的一个特征,作者是在写人的语言,把人放在生活的面上去运用,其网络语流行语的使用是为了表现人的个性,这同一般的滥用母语有所差异,他把语言放在时代的层面去观照,同一般滥用不一样。但我又提出,有两种不容忽视的语言因素因引起我们的警惕与重视:首先,时髦的网络语言,流行语言既有它的生活性时代感,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关键是看你怎么用。其次,本文语言是活生生的且有其特定的方言地区的生活语言,如“你这后老爹这下可酷毙,爽透啦,娶了你老娘又白捡件贴心小棉袄。我,想想可真的好郁闷了。”这样一句话当中交杂着方言、流行语、网络语,这一点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我们要谨慎使用,不能滥用而影响母语的纯洁性;但我们要追求语言的个性化,多样化。语言趋同单一,没了个性也就没了生命,必然苍白无力。 我在上面《我与我的同桌》一文的讲评中,对上面学生作文的例子中时髦的网络语言,流行语言的使用,又因势利导的提出:语言既要关注它的生活性时代感,但真正好语言并不只是流行的,如只追求流行,自然扼杀个性,缺失生命,如此文中“哇塞”一词,它意义相同相关的其他更有生命力更有色彩的语言很多(包含方言),如:痛快、啊、呀、嗨、天哪、绝了、震了、太棒了、太幸运了、太倒霉了、婊子的。我对学生强调:我们使用语言不要随意趋同,语言属于有个人自己的“私密”性的往往能出彩。再如此文中的“郁闷”你们日常也都在用,意义相同的如:憋气、痛心、丧气、倒憋气、窝气、窝火、闷气、不痛快等等很多,学语言不要“吊死于一棵树上”。当然关键是用的适合,才可避免僵死枯燥,这样语言在写作中凸显作者的个性,鲜活灵动,不断生成,语言背后有一个活生生的写作者的生命在跃动,这是我们的作文教育所要坚守与追求的。 【注解】 ①《中学语文教学》2003年第9期 ②《关于小说的语言》(《汪曾祺全集》第四卷)汪曾祺著/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8月P14 ③《中学写作案例与教例研制》黄孟轲著,广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P24 ④《美学与哲学》【法】杜夫海纳著,孙非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第20页。) ⑤《“文学的国语”怎样炼成——《围城》的语言策略》《学术月刊》2011年1期 【参考文献】 1、《语言空间》张志扬,福建教育出版社,2000年4月版 2、《文学言语的私有性》潘华琴著 学林出版社出版2008年版 3、《文学的跨界研究:文学与语言学》鲁枢元著,上海学林出版社2011年1月版 4、《代际定位于文学越位:80后写作研究》王涛著,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9年1月版 5、《作文入门》梁启超著,科学出版社2007年8月版 6、《叶圣陶集》江苏教育出版社1988年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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