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 1953年 生于上海1980年 以油画《西藏组画》蜚声海内外1982年 以自由画家身份移居纽约2000年 回国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2004年辞去清华美院教授职务 特征:爱说话,能说话,到处说话语录:第一 我知道说话一点用都没有;第二 但,我保持说话,因为这是我最后一点权利。 记者:丹青老师您好,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解说:作为读书月特邀嘉宾来深的陈丹青,这次演讲的题目叫《我为什么说我不是读书人》。
陈丹青:我真的不是读书人,因为我读的书太有限了,那再往下就挑剔一点的话,今天虽然有这么多书,但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写的书,说人文类的所谓,其实真正可读的很有限很有限。
解说:说自己不是读书人的陈丹青,说自己近年对于书本多出了些经验,这便是出书。从2000年至今,出版著作有《纽约琐记》、《退步集》、荒废集等。
陈丹青:差不多现在每隔一年半到两年,我会有一本书出来,虽然我都不好意思称那个是书。
记者:怎么理解您说不好意思承认那是书?
陈丹青:我的书只是零散的一些杂感、访谈,别人邀约的稿子,凑起来所以叫集,我老是叫它集,它不能算书,所以在这个我自己出书的事情上,我会很有自知之明。
解说:面对很多人谈到深圳是文化沙漠的质疑,陈丹青却不置可否。
陈丹青:文化沙漠在北京,在上海,上海现在真的是有点像沙漠,而且是五彩沙漠,很多活动,很多文艺人,但是很荒凉,所以我称现在的一个情况,是一个很繁荣的荒凉,我经历的那个年代是彻底的荒凉,什么都没有。
记者:就深圳这个城市来说,就现在这个时代来说,怎么样去拯救它的荒凉?
陈丹青:不要去拯救,让它往前走,我们还是要有耐心。
记者:那我们具体的能为它做些什么?
陈丹青:读书月就做的很好,我到处听说深圳的读书月做的很到位,很有成效,我暂时还没有见到。但是你看我刚才车过来我就看见,居然这么一大片的楼区说是书城区,我在别的城市还没有看到过。
记者: 2009年11月9日上午9点半,陈丹青的演讲在深圳图书馆举行,引来了大批听众。
主持人:今天我们非常荣幸的请到了,我国著名的画家,陈丹青。我从掌声里面就知道深圳人是非常的欢迎您。
观众:我是一名文科生,我们现在老师叫我们阅读,都是特别有目的的阅读,学业又特别紧张,反而我觉得有目的的阅读,让我觉得我的收获并不大。
陈丹青:非常谢谢你,说得真好。我给你两个建议,第一,你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你有自己的房间吗?你有,那太好了,祝贺你。第二,把你今天刚才说的意思,写成一篇文章,这边有这么多媒体的朋友坐在这儿,愿意发表她的文章吗?多好,说得。我跟你说很简单,我不是一个读书人,我在写书,你要说有什么体会,我的体会就像你今天拿着话筒在那儿讲,就把自己想的东西说出来,把自己感受到的东西说出来,非常直接的说出来,就是这样子。恭喜你,十年后你会是个非常好的作家。也许用不着十年后,韩寒在你这个年龄已经退学了。
解说:对于深圳人而言,规模庞大的书市的存在,就是这个城市最好的读书印记。然而位于中心城区的深圳中心图书馆,总建筑面积五万平方米,仅建筑费用就高达7.75亿元人民币,而政府每年年财政投入高达8000万元。相对于深圳市一千多万的人口,图书馆年办卡服务人群仅20万而言,馆舍的利用率还是相对较小。在深圳图书馆对面而立的深圳中心书城,虽然每年有着不菲的年销售量,但是却在畅销书的功利性上备受指责。
陈丹青:那就让它功利性,因为现在中国整个国家在一个功利主义时期,快点脱贫,快点富强,所以年轻人他会走到书店里去,他立刻要怎么学管理、怎么理财,怎么谋职业,怎么社会上去混,所以传统传统他一直传下来的。
所以要有足够的耐心,要有真是好几代人,这个情况才会改变,你要在欧洲、美国,我遇到一个做理工的,做生意的,你问问他,他大量的哲学书他都看过,文学的更不用说了,家常便饭的事情。可你在中国遇到一个科学院院士,他未必有多少人文修养,你遇到一个人文行业以外的人,阅读可能从来没有涉足人文类型的书,那你怎么办呢?
解说:从1982年移居美国到2000年回国,陈丹青在国外的18年里,也充分的感受着不同于国内的读书氛围。
陈丹青:我在纽约,在欧洲都遇到过,就是挺好的一个书店,我看到他们下午椅子摆出来了,就会有一个作家来,看到他们坐在那儿人就不同,那就是真是读书人,看上去,都很儒雅。就很真实的在谈问题,没有空话。中国它是很有意思,我也得高兴中国政府,终于乐意办一些这样的活动。但另一方面我又知道都是撑门面,但你也不能说表面文章你就别办,那总比没有表面文章好,所以都慢慢来。
记者:您说慢慢来?
陈丹青:要等我们孩子孙子那一辈,但是我不知道,我又不太敢乐观,因为现在功利主义太深入人心了,大家得找有用的事情去做,读书通常被认为无用,韩寒说得很对,中国并不是一个文化大国,为什么?他说你看每年公布的富豪,大部分是房地产商,没有一个是做出版业的,没有一个是做文艺类的,可是你看好莱坞,你看看人家那儿一个书市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差太远了,太远了。文化真的在这儿还不是被尊敬的一件事情,甚至还没有太被抬举的一件事情。真的只是一小撮人,然后又有政府的介入,能够有机会这么办一办。在整个人口比例上,而且这些活动本身的品质上,这还谈不上,还差太远。这个社会尊敬的绝对不是读书人,这个社会尊敬的是腕儿。你开什么车,你身价多少,你在一个场合里面走进来一个官,和走进来一个老总和走进来一个所谓文化人,大家态度是不一样的。
记者:那为什么现在很多人还以,标榜自己是文化人为荣,读书人为荣?
陈丹青:是,这还是一个很雅的身份,这已经被消费了,这样一种身份被消费了,当你既不是官,也不是老总的时候,那你还有一个东西可以说我是一个读书人。然后老总和官也喜欢附庸风雅嘛,什么学者型官员、什么有博士学位,我看了这个就发笑,博士又怎么样,那你去做博士,那你做官干嘛。所以我对这类角色,我不想说嗤之以鼻,但这是一个笑话,这是给人看的,我不太相信。
在陈丹青两个半小时的演讲结束后,读书论坛的队伍并没有散去,自发形成的签名队伍排成了长龙。我们随机采访了几位读者:
读者甲:陈丹青是一个敢于直言的人。
读者乙:他是非常敢说话的人,也是非常有才华的人。
读者丙:他的演讲跟他的画画他的文章,就是一个字,很真。
读者丁:他说的话,是一个文化人应该这样说的,但是很多人又没这样做,正是很多人没有做,所以就把他凸现出来了。
解说:陈丹青曾说,我对真的读书人有两种态度,这两种态度非常矛盾。一种态度是我会自卑,每当我看到真有学问的人,我非常愿意听他们说话,会请教他们。另一种态度是我心里非常骄傲,因为我听不到他们有意思的见解,我可以比他们更有见解。所以我看到读书人,我会有一个我很矛盾的心理,具体看谁在我面前。但惟独具体到深圳这个城市面前,他却无语。
陈丹青:深圳它可能是一个我不会去批评它的城市,因为它没有历史。我凡是批评的城市都是有历史的,而且历史给毁掉了。深圳是个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