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战江津）正德初年川东南土司军事征调活动粗疏 [复制链接]

摘要：正德初年，川陕地区流民纷纷起事。酉阳土司与石砫土司受命协助明朝军队镇压流民暴动。从时任四川巡抚林俊的奏疏中可以看出酉阳土兵与石砫土兵震乱战争中表现英勇，多次承担攻坚任务，为明朝获得最终胜利与川东地区社会秩序的恢复立下了汗马功劳。

酉阳宣抚司与石砫宣抚司是明代四川东南地区（今重庆）两个重要的土司。有明一代，曾多次参与过明朝的军事征调，为明朝立有赫赫战功。《明史·兵志》就记载“西南边服有各土司兵。湖南永顺、保靖二宣慰所部，广西东兰、那地、南丹、归顺诸狼兵，四川酉阳、石砫秦氏、冉氏诸司，宣力最多”。（[1]卷91《兵志》）但是可惜的是，在《明史》，《明实录》，《酉阳直隶州总志》，《石砫厅志》等主要史料中有关这两个土司万历以前的军事活动记载较为粗略，这对研究两个土司的军事征调史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笔者在查阅史料之时，在明人林俊的文集———《见素集》中发现了数条正德年间酉阳与石砫二司参与明朝军事活动的记载，史料价值十分珍贵，对研究这两个土司军事征调活动具有较为重大的意义。而目前学界对这部分史料尚没有加

以开掘。笔者将以《见素集》中的记载为基础，结合其他史料对正德初年二司的军事活动进行论述。错讹之处再所难免，还请方家不吝赐教。

一、征调酉阳土司与石砫土司的

背景

川陕之间的秦岭—大巴山区面积广大，地形复杂，往往成为流民聚啸的理想场所。据张建民先生研究，该区域从明代开始，就吸引了大批的流民来此生活居住，尽管明朝政府采取种种措施试图遏制这一情况，但是效果却并不理想。“到天顺年间，流移不仅集聚愈多，且已积渐成严重的社会问题，加之别有用心者的蓄意利用，对抗官府的冲突屡有发生，进一步成为影响社会秩序的主要因素”。97到正德年间，山区中的流民问题变的更为严重。“时保宁贼蓝廷瑞自称顺天王，鄢本恕自称刮地王，其党廖惠称扫地王，众十万余，置四十八总管，延蔓陕西、湖广之境。廷瑞与惠谋据保宁、本恕谋据汉中，取郧阳，由荆、襄东下”。（[3]卷58，正德四年十二月辛亥条）川东地区一时风声鹤唳。明朝于正德四年“改都御史林俊廵抚四川，从吏部议，以湖广盗警孔棘而俊不能亟至故也委任林俊为四川巡抚督兵剿杀”。同时由于流民军队来势汹汹，所以明朝于正德五年开始征调酉阳石砫二司土兵，“四川守臣奏贼首蓝五等有众二千余人，转掠重庆夔保间。其东乡，开达，大宁，大昌，新宁，通巴等县，又邻近汉中荆襄。故三省流徙之徒，易聚为患，去来出没无常。请命大臣总制三省官军并调酉阳石砫土兵协助征剿。兵部议上诏总制官不必差，土兵准拟调用，都御史林俊并各省镇廵官令各严督所部互相策应，务期成功”。[3] （卷六十，正德五年二月丙午条）

二、酉阳土司与石砫土司参与

战役述略

（一）第一次江津之战

曹甫，保宁人（今四川阆中），正德年间跟随蓝廷瑞，鄢本恕，廖惠起兵反明。“初，四川流贼曹甫等攻刼郡县，积年讨捕不获。至是移营黄舣驿，将攻泸州。都御史林俊抚谕之，甫等阳听命，因令弟琯流刼小市厢，指挥李荫等拒之，斩琯首”。正德五年十二月曹甫等“诸贼移江津，分七营将攻重庆，荫进至江津”[3] （卷七十二， 正德六年二月丁未条）。面对这一形势，林俊于“正德六年正月初一……亲督酉阳播州土兵前来江津，通发李荫添领，本月初二日寅时攻破党幺儿四营”，其后“酉阳土兵乘胜再捣老营，曹甫等设伏，死战，土兵稍却，杀死汪洋并兵夫四十余人”。[4] （卷3《，江津捷音疏》）。明军初战告捷，“贼并入大营，荫复进兵至合山坪，去贼十五里，而军甫侦江津空虚，以疑兵缀我，将袭江津，数十骑先行，道遇荫兵而败，贼弗知也。遂合兵围其营，贼仓卒闭门，土兵四面纵火，贼大溃斩甫，等五百余人，捕虏七百余人，死于火者七百余人”。[3] （卷72，正德六年二月丁未条）从《见素集》记载来看，酉阳土司派兵参与了此战，其统兵土官与参战人数则不详。此战中酉阳土兵与播州土兵一起不仅守住了江津县城，而且出击追剿重创流民军队，而流民军主帅曹甫也因流民军内部矛盾被杀。

（二）通江之战

通江县为川东北地区的门户，地理位置较为重要，廖惠等人对此觊觎已久。由于该县在军事配置上较弱，所以林俊试图通过加强通江县城的军事力量来遏制廖惠军队的进攻。正德五年六月，林俊开始调令四支部队前往通江驻防增援，当月二十一日“一支先到”，但是就在当日“本月二十一日廖惠等果来劫县仓卒轻敌致入破城……贼杀人放火，当有公差官兵回县，贼疑救兵，相率回营”。二十一日，分守左参议公勉仁带领第二支部队前往增援通江，在将到通江之时，听说通江城被攻下，随即退回。途中“又遇三支四支之兵又行退回，屯驻右垭”。官军战场失利，林俊不得不“猡回石砫等兵节督公勉仁前进”，石砫等兵“会同钱朝凤犒新兵，收散卒，励以忠义，示以必死。石砫激发先赴……二十六日，流贼再次攻击县城，诸君奋勇杀敌，流贼损失惨重，不得不再次撤回。二十七日，钱朝凤又遣猡回，石砫乡夫助阵”，由于龙滩河水猛涨，“贼卖踨过滩……猡回乡夫奋勇追赶杀死贼总甲王法林，王月林，王月聪，王四，王五等”流民军队因此受到重创，于是“（林俊）遣知府张敏何珊等追至门镇子”，而“贼探兵少，商量要包我兵赤身散座石砫三千余兵背驼后至，误入贼营，被贼围杀，石砫杀贼一十一名，贼杀石砫八名，伤九名，石砫走出复入张敏营内”[4] （卷3《，通江捷音疏》），其后张敏何珊率各路军队一路追击残敌，廖惠军队大败，明军“获惠，余众奔陕西西乡。钟乃下令招抚，归者万余人。”[1] （卷75《，洪钟列传》）

综上可知，此次通江之战石砫土兵参与其中，领兵土官身份不详，参战土兵人数约为三千余人，可以看出在明朝中期石砫土司已经具有了较强军事动员能力。在战争中，石砫土兵的作用十分重要，先是在通江城破，诸军观望不进的情况下，率先赶赴通江城下稳定军心。其后于龙滩河与猡回兵合力重创蓝廷瑞所领军队，最后在门镇子处，虽误入敌营，却奋勇杀出，并在张敏何珊的率领下大败廖惠军队，获得了通江保卫战的胜利。石砫土兵在此战中可谓是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三）川陕之战

在取得通江之战胜利之后，明朝军队在川陕地区追剿蓝廷瑞鄢本恕军队，一路“追过陕西大巴山西乡石泉金州地方”。经过短暂休整，双方在川陕地区再起“本月（正德六年八月）二十三日贼围陕兵，川兵猡回等救出”，之后林俊“又发酉阳冉舜臣兵绕从贼后冲杀，斩获两耳小功五十四副……曹翔李恕领冉舜臣并石砫马徽等兵为前哨，张敏何珊领猡回大渡河摽手达新等兵为后哨，分路追杀，本月（九月）初八日冉舜臣兵斩获耳功七十二副，生擒四名。马徽冉鹏兵斩获耳功一是一副，生擒六名。本月初九日，追至鸡公岭，冉舜臣兵敌斩掠阵徐老人等耳功三十六副，生擒二名。马徽冉辅兵斩获六副，生擒三名……本月二十二日，追至绣鸡岭，吏何定同达县勇手奋勇过河杀贼，贼多兵少，齐赶到河，何定赤身水中，执弓对射，贼方退。隔江架梁。遇冉舜臣、马徽、鲁忠、田金并旗牌官王来，谭宣督兵俱到，何定率同过河冲破贼阵追敌二十余里，落水淹死不计其数。斩获耳功二百三十九副，生擒二十四名……至风扇垭……贼老营极高架梁，冉舜臣兵呐喊径冲上梁，各贼大败，走上高观山……本月二十四日早，贼分前后左三支冲营马聪先期发兵架梁，酉阳石砫猡回等汉土兵分三支迎击，贼又大败……本月二十五日，马徽兵奋勇冲营，贼来追赶，张敏何珊猡回将贼射退，谭宣等会又会蓝廷瑞鄢本恕见得马徽兵近，疑是贼胜回环，欢喜问信，被马徽等兵赶杀。官兵从后放呐喊。西风甚急，声震如崩，贼又大败登山架梁。冉舜臣兵追赶，贼垒石打伤二兵。各兵奋勇冲上梁，贼丢下男女五六百人，骡马百千余匹阻塞路道。领兵官督令各土兵将骡马砍死，直赶过山，斩获耳功二百三十三副，冲锋老人萧伯琼夺获蓝廷瑞伪号顺天王管军万户府伪印一颗，何定夺获关公大刀一把，未刻字。伪称玉印即水晶印一颗”。[4] （卷3《，夺获流贼印刀疏》）

由上可知，此次战役主要发生在川陕地区，历时约一个多月。酉阳土司与石砫土司都曾派兵参与。酉阳土司的统兵土官为冉舜臣，石砫土兵的统兵土官为马徽。在二人的带领下，酉阳土兵与石砫土兵承担了攻坚冲营的重担，多次重创流民军队，为明朝立下了赫赫战功。

（四）第二次江津之战

上文提到，曹甫军队在江津遭遇败绩，曹甫也因此为流民军内部所杀。但是不久“曹甫余党方四……崖井聚群，乌合又盛”[4] （卷4《，大垭捷音疏》），其兵锋再次直逼江津，川东地区一时战争阴云密布。林俊在川东地区再次调兵遣将，于“本年（正德六年） 九月十四等日会拨石砫宣抚马徽土舍马龙兵到江津”。之后流民头目方四也率军到达江津城外，“从该县后山鹞鹰石前来攻县”，酉阳石砫二司以及其他明军“力战，贼势大败。追至合山坪，攻破四营”，到当月十八日，方四军队“再来攻县，催兵夤夜过江，当日辰时贼马步共约八千余人扛抬梯架执锄背曹分路前来，哨马七十于骑先到县后校场坝，当发酉阳播州石砫建始等兵分作三支迎敌，李钺曹恕督战斩获首级共一百二十七颗”。军事上的节节胜利，让指挥使李钺产生了轻敌大意的情绪，仅率少量军队追敌兵“直冲老营”，结果被围损失惨重。此时“催兵书吏何士昂随同酉阳播州建始猡回等兵策应……贼方行退走”。明军再行追击，追至高峒河对岸扎营与方四军队隔河对持。“本月二十九日，贼隔河告愿招抚，李钺发牌入营。令将方四等各首恶绑缚来献，余党免罪，给票宁家。贼暗分三支来包我兵。前哨石砫左哨酉阳右哨播州猡回等兵迎敌，杀死穿大红织金不知名贼首一名，余党杀死二百三十余名，贼势方败”。[4] （卷4《，大垭捷音疏》）面对明朝军队强大的实力，方四军队不得不逃往綦江，“（明军） 追至东乡霸坝、摇橹关，乘隘击之多坠崖以死。余党复走思南，凡斩首千四百五十余级，俘获千八百余人，踣死者又几万人”。[3] （卷83，正德七年正月癸酉条）最终方四军队主力在此战中被击溃，第二次江津之战再次以明军的胜利而结束。

此战石砫土兵与酉阳土兵都曾参与，石砫土兵领兵土官为马徽，酉阳土兵领兵土官身份不详。二司土兵在此役中配合其他军队三次击退方四军队，为此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五）擒获蓝廷瑞鄢本恕之战

正德六年，永顺土司土舍彭世麟设计擒获流民军队头目蓝廷瑞鄢本恕等人，取得了对蓝鄢军的重大胜利。《明实录》对此有相应记载，录之如下“获贼首蓝廷瑞鄢本恕及其党二十八人。先是廷瑞本恕等倡乱两川，二三年间乌合十余万人，僣称王号，置四十八营总管。攻城杀吏流毒，三省总制尚书洪钟等连年征讨不克，继议招抚阳顺阴肆竟不得其要领。至是为官军所遏，乏食，乃传言听抚，而复违约不至，且求裂地安插以旗牌官为质，劫掠自如。廷瑞以女结婚于永顺土舍彭世麟，冀缓兵，世麟伪许之，因与约期，既而廷瑞本恕及王全珠等二十八人皆来会，世麟伏兵擒之，余贼奔溃渡河，官兵追围之，擒斩及溺死者七百余人。于是钟及廵抚都御史林俊蓝章各以捷闻”。[3]（卷78，正德六年八月己卯条）

《明实录》的记载大致描述了彭世麟擒获蓝鄢等人的经过，其中并没有只言片语提到酉阳与石砫土司，看起来似乎这二司土兵并没有参与此次军事活动。但是笔者查阅《见素集》时却发现了一条珍贵的史料，证明至少酉阳土兵曾参与此役。“永顺宣慰彭明辅下土舍彭世麟等当时生擒蓝廷瑞鄢本恕……酉阳领兵土舍冉震本日生擒贼首王金珠”。[4] （卷《4 蓝鄢等捷报疏》）这说明酉阳土司曾派土舍领该司土兵参与了此次军事行动。上文《明实录》中记录明军战功时，将王金珠与蓝鄢二人并称，说明此人实为流民军中重要头目。而从林俊奏疏的记载来看，直接生擒王金珠的并非彭世麟而是冉震。

可惜《明实录》《明史》对于此事的记载过于疏阔，漏掉了重要的历史信息。综上所述，酉阳土司与石砫土司都曾参与了正德年间酉阳土司与石砫土司参加镇压流民暴动的战争。在这一系列的战役中，他们配合其他明朝军队多次击退流民军队的进攻，并最终彻底瓦解了该区域的流民动乱，从而稳定了川东地区乃至陕西地区的社会秩序，使得一些州县免遭战火的荼毒，也使当地民众的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降到了最低。

参考文献：

[1]（清）张廷玉，等. 明史[M]. 北京：中华书局，1974.

[2]张建民. 明清长江流域山区资源开发与环境演变———以秦岭大巴山为中心[M]. 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3]（明）夏元吉，胡广，等. 明神宗实录[M]. 台北：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研究所，1962.

[4]（明）林俊. 见素集[M]//四库存目丛书本. 济南：齐鲁书社，1997.